|N.|
11月19日
21时00分
这天晚上,N.发给我一条短消息。自从我对他通知海莲娜的死讯后,我们再没有交谈过。他想见我。我坐在咖啡馆的露天吧台等他。我四周簇拥着巴黎咖啡馆工作日傍晚一贯的喧哗,和从前一样。我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街角。他一瘸一拐的。在那个恐怖的星期五,他臀部的一侧被击中。我准备着适合的表情。但立刻改变了主意。我不想再游戏了。
我把他搂到怀里,这是自周五以来我见到过的最大的微笑。一个无法克制要说出“我还活着”的微笑。
对,他活着。他坐下来后立即开始对我叙述。音乐会之初。吧台的啤酒。场内的人们。接着一阵枪声。嘈杂声,气味,躯体。我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无法停止,他迫使我观看这被加速播放了的、偷走我生命的影片。
那天晚上我给他打过电话,十次,百次,千次。在得知事件的过程中,在这之后,都绝对打过。他最终接听了电话,我只想他对我说她没事。一切都好。告诉我她和他在一起。她可能受伤了,但没有危险。我想他告诉我他们有幸逃脱后在巴黎的夜晚奔跑。我已听到这两位死里逃生者神经质的笑声。我等待着他将我从噩梦中叫醒。
“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就如同他为我们重逢所保留的话语一样沉重的寂静。而这种寂静,让疑问的地平线彻底铺展。最黑的失望与最疯狂的希望。海莲娜,死了却又活着。
现在我们知道了。在以他为主角的这个故事的两个曲折情节之间,我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已在他的怀里死去。我明白他还不是我目前所见到的这个幸存者。他依然在那里,被卡在这不停自动播放的情节中。当他解释对我的隐瞒时,我不怪他。在他的电影里,故事人物不会死。但这不是他的电影。这个11月13日,是一个月亮不再升起的故事。他还不知道。
我跟随着故事每分钟的进展。我隐约看到当时的情景。我平静地记录在脑海中。我知道不久后梅尔维尔会问我他妈妈是怎么死的,我知道他要明白一切。那么,我就乖乖地,如旁观者般倾听着自己的人生悲剧,在它的叙述者到来之前便已开始的悲剧。
他结束讲述后,我们开始闲聊,仿佛一切都未曾倒塌。我们谈论他的臀部,梅尔维尔的午睡,他重新开张的商店。一股激动的气流在我们俩的体内奔跑着,我又看到了我俩的少年时光。
啤酒喝完了。我们发誓永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