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鸟儿在欢唱,歌唱它们的快乐迁徙。鸟儿的歌唱有的听上去像刹车,还有的像哽咽的悲鸣。托尼缓缓地掀开被单,他已经记不得上次好好睡上无梦的一整夜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已经好几年没睡好了。如果他愿意诚实相告,他会告诉你自从开始调查那些怪头怪脑的凶犯以后,他就没睡过好觉。

托尼尽情地享受着充足睡眠带来的不一样感觉。但睁开眼睛以后,他困惑了片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不是家,不是宾馆,不是布拉德菲尔德沼泽精神病院随时待命的休息室……接着他终于回忆起这是什么地方了。他躺在贡献了他一半DNA基因的埃德蒙·亚瑟·布莱斯的床上,在伍斯特一座公园旁爱德华式建筑的主卧室里。这就是所谓的“黄金牢笼”吧,他琢磨着。

托尼看了看手表,然后难以置信地摇了摇手腕。已经快九点了吗?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已经整整睡了十个小时。自大学时代整夜写论文起,他就再没睡过这么长的时间了。其他人玩乐时,托尼总是一个人在学习。他用手肘撑起身体,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这实在是太疯狂了。阿尔文·安布罗斯再过半个多小时就要去宾馆接他,他肯定不能按时赶到,他最好打个电话重新安排一下时间。他可以用接下来的三十三分钟时间好好准备准备,编一套不让自己看上去像疯人院里疯子的说辞。

托尼正准备拿手机,手机突然像有心灵感应似地响了起来。托尼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放在耳朵旁边。“你好,哪位?”他急促地说。

“我吵醒你了吗?”

托尼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打电话来的人是谁。“是费奥娜吧,”他说,“没有,我早就醒了。我正准备打电话给别人呢。你吓了我一跳,没什么大不了的。”

“抱歉。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我把你给我的那些地址用我的程序过了一遍。”

“太棒了,你真有效率。”

费奥娜被逗笑了。“托尼,我们早就过了算盘的时代,现在的电脑计算得快多啦。即便是宾馆里的手提电脑也是如此。”

“我知道,我知道。千万别笑话我,这对我来说仍然像魔术一样。”

“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奇妙的。我不认为运算出来的结果会是决定性的,因为程序的计算逻辑和案犯看问题的角度可能完全不一样。实际犯罪地点有时取决于接近被害人的便利程度。另外,我们都知道,有些罪犯对挑选犯罪对象很严格。强奸犯钟情于某一特定类型的女性。小偷只偷有一道门锁的房子……”

“是的,在这点上我的看法与你相同。”托尼知道费奥娜不是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但他只想让她快点说到点子上。他不想开什么研讨会,只要结果。

“他的选择比那些只想用公用电脑的人局限多了。公用电脑哪里都有,但他用的是其中很少的几台。我想你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吧。”

“费奥娜,我自己也用过几次呢!”

“我也一样,托尼。毕竟我们已经进入了二十一世纪。我要声明一下,我所做的地理侧写还需要扎实的实际调查来证实。我想说使用这些公用电脑的人应该住在曼彻斯特南部靠六十号国道很近的一个地方。我画了张标有红色区域的地图,准备用邮件发给你。我不想谈从人口统计的角度这张图意味着什么。红色区域包括迪兹伯里、威辛顿、乔尔顿等区域。”

“那里的人读《卫报》,听四频率的广播节目。买东西不出城,对时尚物品却充满渴望。”

费奥娜高兴地笑了。“看来不是你擅长的性侵杀人案,是吗?”

“是的。尽管不是性侵杀人案,但很有可能会演变成系列杀人案。案件中有些部分我暂时参透不了,你明白这种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