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小船在夜色中静静地前行着,客栈离岸也近,但为了效果,可以搭建在了湖上。两人随着船夫走上了小竹楼,竹楼上挂着红彤彤的小灯笼,照出一条路来。到了前台,江邑浔就愣住了:“只有一间房间?”
“你们小夫妻不住一间,还分什么房啊?”船夫老婆是地道的当地妇人模样,大大咧咧的,也不觉得有什么害臊的。
船夫叼着旱烟从一旁走过来:“这小客栈本来也就四间房,我们夫妻俩一间,还有一间有客人住了,今天不巧家里来了亲戚,就也占了一间,不过这剩下的一间是最大的,保管你们住得舒服。”
江邑浔只能认命,她总不能矫情地让船夫送他们回去。从船夫老婆那领了毛巾和牙刷,她闷头扎进了房间里。蒋易森笑着摇了摇头,与船夫夫妻俩道了个晚安,跟着走进客房里,却看到江邑浔正怵在床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就在椅子上将就一晚,你别耷拉个脸了。”
她幽幽地转过头来:“那是木椅子,硌人的。”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关系。”说着他已经走了过去,把茶缸放到桌子上,正要关窗户,江邑浔在身后又幽幽地开口了:“算了,一起睡吧,都别矫情了。”
一番话说完,她仿佛用光血槽,端着茶缸又扎进了洗手间,刷牙洗澡,又重新穿上白天的衣服,整整齐齐严严实实地走了出来,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前一秒还盯着天花板,说了一句“快睡吧”,下一秒已经闭上眼,眼皮子颤啊颤,呼吸都是急促的。
蒋易森缓缓地走过来,俯身看着她浑身紧绷的姿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也没有打趣她,怕她更紧张,特意放轻了脚步走进了洗手间,洗漱的动作也很小心,待洗好出来,床上的人已经紧紧裹着被子缩到了床的一边。
她已经睡着了,却用着最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他默默地在另一头坐了下来,心里有些涩涩的,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睡姿,从前她不这样的,从前她睡相相当糟糕,横七竖八,能把床的四角睡个遍。可是现在,她蜷缩的模样,仿佛是回到了母体,只有那样才有着足够的安全感。
他用胳膊撑住自己,上半身微微前倾着,探过去看她。长长的卷发散乱地堆在耳畔,耳朵小巧玲珑的,耳后那个“J”的纹身,像一只阴冷的毒蝎子,扎在了她的皮肤里。他看到了她发际线后藏着的疤痕,那么长,蜿蜒在崭新的面容后。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却又不敢,只能紧紧握成了拳。他无法想象她经历过的痛楚,无法想象她在火海中挣扎煎熬,更无法想象冰冷的手术刀是如何游走,他不敢想,每想一次,他都觉得万箭锥心,那是他曾呵护在手心里活泼又柔软的小兔子,如今却身披铠甲,藏住了遍体鳞伤的疮口。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
才能让一个人抹去了曾经所有的样子。
胸口被狠狠地蹂躏着,心底仿佛遭遇了一场雨季,湿漉漉的,就要快腐烂掉。眼睛也氤氲起来,喉头滚了几滚,他紧咬住牙,把所有快要逃逸出来的情绪全部吞咽回去。他看着她缩在被子里瘦小的身体,恨不得伸出手臂,将她狠狠狠狠地拥进怀里。
可最后,他只是口静静地平躺到她身边,深深地调整着呼吸,渐渐的,竟也和她的融到了一起。
也没有盖被,被子都让她一个人抢了去。很难睡着,这么久以来的失眠,原来在重遇她之后,并未得到任何的缓解,他不知道她这两年,每晚是如何睡过去的,但他是难以入眠的,即便无数次想睡过去梦见她一次,都是没有机会的。
“小兔子……”他轻轻地伸出手,想要去碰碰她的后脑勺,她的长发散在枕头上,他只敢摩挲着她的发尾,便再不敢更进一步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