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跟在麦克西身后走下狭窄的地下室楼梯。不能否认,我非常紧张。威尔士人斯拜德脱下帽子滑稽地向我们行了个礼,他眨着双眼,一副憨佬捣蛋的搞笑模样减轻了我心中的不安。当我发现自己远非步入一个未知之地,而是进入了一个迷你版的“聊天室”时,我就更加放松了。那里有一个很不显眼的检修门,跟白厅“聊天室”的那个没什么两样。进了门是一条走廊,墙壁粉刷成炭黑色,顶上拉着电缆。我们顺着走廊来到了一个由废弃锅炉房改建而成的监听中心。从技术的角度来看,真的,这里比安德森先生的“聊天室”差远了。与这里相比,那里简直就是仙境。看着墙壁上的绿漆和出自安德森先生之口的几条著名劝世箴言,我仿佛回到了诺森伯兰大道的地下建筑,听着没经过训练的人经过我们地下室窗户时发出的轻微脚步声。
麦克西和斯拜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而我则审视着屋内那些陈旧的设备。从走廊拉进来的电缆接在麦加诺牌控制台上,上面放着两排磁带录音机,每排六台,每台都编了号,还根据其任务不同贴上了标签。
“‘RA'指什么,队长?”我问道。
“王室房间。”
“‘GS'呢?”
“客房。”
我浏览了一下标签:RA/客厅,RA/卧室1,RA/卧室2,RA/书房,RA/大厅,RA/浴室与卫生间,GS/起居室,GS/卧室,GS/浴室,东阳台,西阳台,上行石阶,下行石阶,走道,砾石路1,砾石路2,砾石路3,观景台,门廊,温室。
“你觉得如何,布莱恩?”斯拜德再也掩饰不住他的自豪感,催我赶快回答。“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必什么都搞数字化。如果外国渔民也能探查到我们做的事,那我们与别人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说自己惊呆了那还不至于,因为隐约之间,我料到会有这类东西。但我还是觉得脊梁骨上冷飕飕的,那可能是我怯场了。麦克西催我欣赏一下放在房间中央被他叫做“电椅”的东西,这就更让我觉得害怕了。乍一看,它跟真的电椅一样引人注目,但细一观察,它其实是一张旧躺椅,上端装上了电缆跟耳机,还有个病床旁装的盛物盘,托盘上放着速记垫、A4纸与预先削好的HB铅笔,一边的扶手上还放着一台步话机,另一边扶手上则放着仪表板。我很快就认出,仪表板上面的编号跟磁带录音机上的编号一一对应。
“我们一休会,你就要赶快跑下来。”麦克西用越压越低的命令口气对我说道:“我们让你听什么,你就听什么,然后你尽快通过耳机把听到的内容译出传达给行动室里的山姆。”
“山姆是谁,队长?”
“你的协调人。所有对话都会自动录下来。山姆会告诉你哪些要现场听。逮到空余时间,就扫描式地监听一下二线目标。山姆会为你作简要介绍,也会问你问题,然后把你翻译的材料交给需要的人。”
“山姆会跟菲利普联系是吧?”我说,继续努力接近此次任务的源头,但麦克西没上钩。
“休会一结束,你就要跑上楼去,坐回会议桌上你原来坐的位置,举止要自然。斯拜德的工作就是在这里检修这个系统,确保窃听器不会失灵,还要记录并保存所有磁带。他跟监视小组实时联系,所以他能知道会议代表们的行踪,并在地图上打灯标明位置。”
与其说那是一张地图,不如说是自制的伦敦地铁网络图。它架在一张硬纸板上,配有彩色灯泡,就像小孩子玩的模型铁路。斯拜德站在地图前面,斜戴着帽子,作为地图拥有者的骄傲一览无遗。
“安东负责监视小组。”麦克西继续说道,“监视者向安东报告,安东再告诉斯拜德目标所处位置,斯拜德在地图上把目标标记出来,你监听他们谈话,然后告诉山姆他们彼此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每个目标都用不同颜色的灯泡作标记。监视小组则是在固定位置肉眼观测,用对讲机沟通。给他展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