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鱼
做完笔录后, 岑舒贤坐在了派出所门口的长椅上。
她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皮草上的毛,把指尖捏得发白。
手机已经被她关机,估摸着在那之后魏彦峥还给她打了不少电话。
岑舒贤把脸埋进冰凉的掌心里, 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 走廊那头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
谈笑声影影绰绰地传进岑舒贤的耳朵,她辨认出其中一道来自刚刚给她做笔录的中年警官。对着她还是一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现在却笑呵呵地在说“陈公子”云云。
陈清野走出来的时候, 岑舒贤已经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
那件毛茸茸的皮草被她裹得紧紧的, 只露出纤细的小腿和脖颈,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单薄。
她第一时间就转头与他对上视线。
琥珀色的桃花眼在白炽灯下粼粼发亮, 比前面在Livehouse前对上的那一眼多了些许情绪的涟漪。
陈清野用一个眼神就打发了旁边蠢蠢欲动的贺樾。
贺樾也懂事地带着其他想看热闹的狐朋狗友顿作鸟兽散。
深夜的派出所大厅, 现在只剩他和岑舒贤。
对视几秒后, 还是陈清野先败下阵来:“我送你回学校。”
“好。”岑舒贤站起身。
她晚上没吃饭就去赴了酒局,起身时候眼前一黑, 还好陈清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闻到气味, 陈清野皱了下眉:“你喝了多少酒?”
岑舒贤睨了他一眼:“
不是要做陌生人吗?”
陈清野的手骤然收紧了一下, 坚硬的指骨硌得她胳膊有点疼。
“以前倒从没见你听过我的话。”他轻嗤了一声, 压低的眉骨下视线锐利似要将她剖开,“我说装不认识你就非得装到底。都那种情况了,你跟我求个救会死么?你到底是把我看做一个薄情寡义、睚眦必报的畜生, 还是说你以为只要你露一点破绽, 我就会像块狗皮膏药一样开始自作多情地硬缠着你?”
岑舒贤眼神闪烁,盯着脚下晃了一下神。
陈清野这段话说得声调不高, 却明晃晃压着火。这应该是陈清野第一次对她生气, 以前她再过分, 他最多也就是冷脸而已。
但他话里还是很收敛,尽管字字诛心却都是在扎自己。
陈清野是真的没说过她一句难听话。
她的眼睛突然酸涩得发痛, 但她死死咬着唇忍住了。
胳膊上的压力骤然消失,她听见陈清野沉重的呼吸声,但也只有片刻:“能自己走吗?”
“……能。”
两个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出派出所。
岑舒贤站在街边,盯着地面发呆。
未融化的雪堆积在下水道口,灰白相间,泥泞不堪。
那辆黑色的帕加尼Zonda停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对方短促地鸣了一下笛。
岑舒贤回过神,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忍不住问:“……你换车了吗?”
陈清野发动了车子,语气淡淡:“之前的撞了。”
怎么撞的,有没有受伤。
这两句话盘旋在岑舒贤的舌尖,最后还是被她吞了回去。
看陈清野刚才打架的样子……应该没事吧。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车厢陷入寂静。
岑舒贤把额头轻轻抵在车窗上,前面发生的一幕幕像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在她脑海里掠过。
她还没来得及按下防狼喷雾。
陈清野就冲上来一脚把那个醉汉踹翻了。
他手长腿长,又常年锻炼,那个醉汉连他衣角都没摸到,就被撂倒好几次。
最后还不小心地踩上了对方的咸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