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关月荻几步当前, 扑入他的怀中。他闷哼一声，刚醒来浑身的肉甚至都没长好，勉强才能站稳, 只是一有意识，就拼了命起身, 想见阿鸾。

想漂漂亮亮见阿鸾。

如今被她一撞，跌坐在落满了凤凰叶的树根处。

红叶飞散起来，他黑发如瀑，散落在华丽的衣袂上, 铺了满地。

他虚虚扶住她的臂膀, 似有些惊讶。

下一瞬, 狂热的欣喜漫过了他的脑海。

他毫不犹豫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廓, 下巴抵在她的发上。

“我原本想收拾一下再见你, 我现在好狼狈，不够好看。”

关月荻闷头摇头, 只顾着把他拥得更紧，手紧紧攥着他背后的衣衫，摸到他尚且还有些崎岖的后背，似乎有温热的水汽浸湿了他的衣襟。

其他鸟儿拍拍翅膀, 盘旋着飞去。

微风中，他的长发被风吹拂着，蹭过她的耳畔。

他的头越发低了, 直闷在她的颈窝。

他不敢告诉她，在华夏天宗还没建起来的时候, 他就在期待这一刻。

期待了好久好久。

却不想她为他落泪。

他那无论何时何地，都坚强又倔强的小鸾鸟啊。

只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落泪。

叫他欣喜又心疼。

他捧起她的脸, 一点一点擦掉她面上的水渍。

全然不像入魂烟幻境中，那个手足无措的少年，而是熟稔地用指腹轻轻拭过她的眼下，就好像这个动作已经做过好多遍。

“你看，我不是涅槃了？”

关月荻真是要被他气笑了。

他碎金的眸子从头至踵扫过她，满意地点点头：“你道十年飞升，我怕你入魔，如今看来，却是我多虑了。

好在你全须全尾……没受半分委屈。”

关月荻终究持不住，唇角与眉眼弯弯，噗嗤一声笑出来。

凤凰木飘下了赤色的雨，簌簌落在二人的身上，树叶筛下的光斑照得她一张脸明明灭灭，姝丽夺目。

萧尘青忽而低下头，讨好地用鼻尖与她的轻轻蹭过：“阿鸾，你和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想知道。”

他，指的是入魂烟里，那个记忆中的萧尘青。

关月荻的手攀上他的肩，任凭他放出神识，与她遍布四处的神识纠缠。

“阿鸾，告诉我。”他哑声催促。

关月荻抬起眼帘，意识忽而进入了他的识海。

萧尘青的识海是一片火后的荒山，坠着点点蓝色的火星，却在她降落时，点燃了一片赤色的火焰，燎出漫山的凤凰树。

红叶如海，树影婆娑。

蓝色的火与赤色的火在叶片间肆意纠缠着，灼烧着，却不觉炙热，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能承受对方的热烈。

一只鸾鸟在天际飞舞，任由涅槃的彩凤用宽大的翅膀为她破风，双双掠过山林，又飞入她的识海，一同坠入她的火海。

翻涌的火浪间，关月荻化为人形，手轻轻拂过他修长又绚丽的尾羽。

“好看吗。”他问她。

炙热的气息笼罩着她。

关月荻不由粲然地笑了：“好看。”

“是如今好看，还是从前好看？”

关月荻仰起头，勾住他，狡猾地不告诉他，只将唇瓣轻轻印在他的下巴上：“萧尘青，你真好看。”

凤凰木下的风拂过二人的面颊。

关月荻回过神，却觉眼前压下一片绚丽的金。

他的吻起初温柔试探，逐渐炙热又急切，下颚线因为吻她，而微微用力，弧度紧绷。

巨大绚丽的凤凰翅膀，小气地将他的小鸾鸟藏起来，不想叫任何人看见她现在动情回吻他的模样。

在生机勃勃的凤凰木下，在新生的这一刻，送她一个燃烧生命般的吻。

那日，是《修鬼》足以载入史册的一日。

原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