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宫中。
苟太监明面上是掌事大太监, 其实则是接手了一部分不好被摆到台面上去给人看的活。他虽不在皇上身边端茶送水,但隔三差五总要见见皇上、汇报下工作进程。
因为是从旧时起就跟着皇上的,所以苟太监非常熟悉皇上的行事风格。他汇报时总能按照皇上的需求把事情的轻重缓急处理得非常到位, 叫皇上听着毫不费劲。
待苟太监把近期的工作任务都汇报过一遍, 皇上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木家那边还是没能找出什么吗?”其实皇上并没有那么看重木家, 更像是打草搂兔子,能搂着当然更好,但搂不着也不觉得十分可惜。皇上并没有指望靠着一个木家就扳倒世家。
世家如果那么容易被扳倒, 那也不能称之为“世”家了。
皇上确实就是临时想起了便随口一问,苟太监却不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哇。
好在苟太监心里一直都是有成算的。
苟太监道:“那家嫡系全是蠢人,他们手里就算曾经有过世家的把柄, 我怀疑他们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不, 甚至都不用怀疑,苟太监几乎能肯定他们一无所知。
木家嫡系基本都被流放了, 唯一被留在京城里的就是“幸运”救过苟太监的木丛。流放的日子那么苦, 嫡系哪里能吃得住这样的苦头!他们都指着木丛东山再起呢, 真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资源,也都恨不得全掏出来,好把木丛喂出来, 再把他们捞回去。
结果木丛倒是好, 因为在秋蕴书院里待得不如意,又因为手里忽然得了一大笔银子,如今竟是染上了赌博狎妓的毛病, 恨不得日日都待在赌坊、妓馆里醉生梦死。
皇上虽然万人之上, 但有时也算通情达理:“实在查不出什么,这事就罢了。”
苟太监却道:“倒是查出一点……但不知道有没有用。前两天刚获知一条消息, 陈家当年许女下嫁时,问木家要过一份特殊的聘礼。”他想着世家和木家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陈家。如果木家真有把柄,而世家想要算计木家,十有八九会通过陈家。于是他又费心思去查了陈家。两边一起查,就查到了这一份几乎不为人知的特殊聘礼。
为何说是特殊的聘礼呢?因为晒聘礼时,这份东西压根不在聘礼单子上。
“哦?”皇上起了几分兴致。
“应该是几封书信。”苟太监犹豫了一下说。
几封书信?什么书信这么重要?打着聘礼的旗号被木家送去陈家,其实则是被陈家偷偷藏下了?苟太监目前只能查出那些信件都是木家一位先祖的友人们写给这位先祖的。这个先祖字飞举,暂且称他为木飞举。他在前朝出仕为官,曾经官至四品。
四品官不低了!
前朝的吏治败坏不是在王朝的末后十几年一下子坏下去的,其实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有苗头了。那时的官场就已经坏得一塌糊涂。这个木飞举呢,实在不愿意与官场上的恶人同流合污,但他本身又没有本事去改变现状,于是他最后挂印而去了。
在他挂印前后的那二三十年里,因心灰意冷而选择挂印离去的官员其实不少。
要问他们是不是好人,肯定是好人。如果他们是恶人,那他们完全可以融入当时的环境,当一个无法无天的恶官,就因为他们出淤泥而不染,所以他们选择离开。
但要以挂印而去为荣,那又真的毫无必要。因为这群人本质还是失败者,他们认识到了朝廷积重难返,却不知道怎么去改变,不知道怎么实现自己的抱负,也不知道要怎么为百姓发声,只能带着愤怒和遗憾故作潇洒地离开。这更像是一种“败退”。
挂印之后,他们确实是拍拍屁股利索走了,但当时的官场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只是文人之间一直以来的风气都是互相吹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