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赋闲
郎灵寂近来呆在府中的时间很多, 常常是从早到晚一天都不去当值,在书房画画丹青,写写书法, 幽然独处。
或许因为被贬谪的缘故, 他游离于核心权力之外,身上几个挂职的虚衔可有可无,闲暇的时间多了起来。
昔日第一权臣, 销声匿迹。
王姮姬知他心情定然烦闷抑郁,为免沾麻烦, 几日来不去主动招惹他。
冯嬷嬷怕他们夫妻闹得太僵, 姑爷以莫须有的罪过无缘无故被贬官, 小姐作为妻子,姑爷最亲最近的人,怎么说也得去安慰一二,完全冷漠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夫妻同林鸟, 姑爷的仕途与王氏的前途是息息相关的。
王姮姬却有自己的一番思量。
她始终相信郎灵寂那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言是逢场作戏的。郎灵寂不是束手待毙之人, 他若真的肯认命, 当初就不会使阴招活活拆散她和文砚之了。
他与爹爹有约在先,娶了她,定然护佑琅琊王氏族祚永流,兴盛不衰。
他那么有契约精神, 把契约精神看得比自己命还重, 必定不会置王家于危险境地。
他人品差, 胜在绝对守信。
皇帝的手段虽然高明, 并到不了使郎灵寂那种人束手无策的程度。
郎灵寂迄今为止根本什么手段都没施展,什么反抗都没有。
这场景似曾相识, 她最初将他甩掉转身与文砚之定婚时,他面对王氏的种种抛弃和羞辱,第一时间选择的也不是反抗,而是妥协。
当年他先后找到了她,爹爹、二哥、文砚之分别以和平的方式商量,愿意允许她和文砚之幸福生活三年,养她和文砚之的孩子,尽了底线之内的所有妥协。
直到最终出路被堵死,他才彻底撕破了脸,用排山倒海的架势摧毁一切。
过往的经历让王姮姬看清郎灵寂是一个长于蛰伏且养气功夫极好的人,思路清晰,只要不是他主动破坏的局面,他乐于维持表面平衡,使事态保持一定秩序。
先礼后兵,惯来是他的把戏。
但他一旦动手,就绝无留情的余地。
天塌下来有郎灵寂顶着,他自有一番图谋,保护好琅琊王氏。她一个病歪歪的深闺女子,只管安享太平。
数日来,王姮姬一直有意躲避。
有几次明明与郎灵寂狭路相逢,她装作没看见故意更改路线。晚间总是早早熄烛,盖紧被子,等他回来时她早已入睡。
这样躲了数日,直到第五日头上,下人过来“请”王姮姬到书房去。
一队人恭敬托着茶点和淡酒,一队人凶煞持着绳子和麻袋。
管家谄媚地道:“奉姑爷之命,请小姐到书房去,这两样您任选其一。”
意味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过去,或者强制过去。
王姮姬脸色难看得滴水,指甲深深嵌入掌纹中,险些咬破了嘴唇。
素来知道他的铁腕,想达到的目的没有达不成的,软的不行就硬的。
犹豫了半晌,她最终选择了茶点和淡酒,手脚迟钝地往书房挪去。
书房,郎灵寂正立于书案前写着什么,鸦色垂垂如漆的玄裳,神色凝冷,仍是那副骨重神寒天庙器的权臣模样。
闻她,“来了。”
王姮姬锁着眉头,心想他果然深藏锐气,对司马淮的退让和颓废都是装模作样的,这般强势地“请”自己过来。
“我能不来么?”
他道:“能啊,没人逼你。”
王姮姬愈加齿然,谁刚才派人用绳子和麻袋威胁她,那般的强人所难,这会儿装得光风霁月。
“你好意思说这话。”
郎灵寂置若罔闻,淡淡承认:“我不找你,你便打算天荒地老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