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祁小郎恁客气, 喊你过来是随意吃点粗饭,竟还提恁大只山鸡来,可再不准许这般了。”

山里头终日跑跳的鸡长得并不肥硕, 可十分精神, 肉质紧实,香得很。

张氏接着祁北南拿的山鸡,嗔怪道:“山鸡不好得,你还巴巴儿的送过来。”

“我本是要厚着面皮儿空手来, 只是我萧叔,恰下了山来。他听我要来里正家里吃饭,说在村子里头总受着里正照拂, 也没旁的谢的, 就唤我把山鸡拎一只来。”

“这说的哪儿的话, 就该空手来才好。”

赵里正面上肃着, 可心里头听上这些话却美得很。

“萧大郎下山来了, 怎不喊他过来一块儿吃顿便饭, 整好我打了一角子小酒没吃。”

说着, 赵里正便喊他的长工, 要去把萧护喊来。

祁北南连阻了去:“外头雨兮兮的,萧叔才从山里回来且有得收拾, 要再带着小宝出门来也是不便。”

先时赵家喊吃饭时萧护不在家,倒是也说了一声让全家都来。

祁北南问了萧护来是不来, 他言要去庄子上,看那头的新庄头还要不要山货。

赵里又说了几句, 也教祁北南给推了回去, 见此他也只好作罢,言下回定然要喊萧护一同来。

“走, 去屋里吃茶。还在屋檐下站着作甚,风口上怪是冷。”

赵光宗见着祁北南欢喜:“且还要一会子功夫才吃饭。”

赵里正笑道:“是是,你俩小子最是要好,去说话儿吃茶去。”

祁北南笑道:“好。”

“这是村南头茶园子的新茶,前儿个那头的东家喊手底下人送来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赵光宗热络的给祁北南倒了茶汤:“你要吃得惯,包一斤回去吃,东家忒大方,总送上许多来。咱家一年都够吃了!”

祁北南见茶汤纯净,毛尖儿发新,他端起盏子吃了一口:“竟是这般快就制成新茶了。”

赵光宗道:“是咧,今年茶园子的茶长得早。”

新茶味道回甘,鲜爽,倒是比他随意放在家里吃的粗茶要好。

祁北南吃过的茶多,但不是挑剔之人,好的次的都能吃得下。

他瞧赵家用的茶盏子是齐套的黑釉盏,虽盏子粗易了些,是民窑出的盏。

可于农户人家来说,能拿齐套的盏子吃茶,足见也是爱吃茶讲究之人了。

他赞了这新茶几句,吃了两盏去,就闻见灶屋那头传来的炒菜香味,快到饭点上很是惹人。

赵光宗见祁北南望了灶房一眼,凑上前去道:“不是我吹嘘,你今儿个可是好口福。”

祁北南看向赵光宗:“我来你家里吃饭,自是好口福。”

“我不是说这个。”

赵光宗扬起眉毛:“我爹今儿为着喊你吃饭,还特地去把我小表叔唤了来烧菜。他可是个灶郎,手艺好着咧,十里八乡的人家办席面儿都请他去掌勺。”

祁北南进来院儿就瞥见灶里有个不识得的生人,没好多问,时下听赵光宗说,不由得问道:“你这小表叔姓甚?”

“姓蒋,咱村里人都唤他蒋灶郎。”

赵光宗道:“咋的了?”

祁北南眉心一动,当真不想这般巧,蒋夫郎竟是赵家的亲戚。

这些日子虽没少打听灶人的事儿,可还没得见过人。

他拍了赵光宗的手一下,道:“我去见识一二你小表叔的手艺可行?”

赵光宗好笑道:“这有甚不行的。”

于是两人一兑儿钻进了灶屋去。

平素里掌着自家大锅小灶的张氏这当儿也退居到了灶下,只有烧火的份儿。

只见那蒋夫郎,生得一张长脸,眉骨高,怪是有些严肃的面向。

他做烧菜掌勺这一行,不想身形竟是还瘦瘦高高的。

这当头上蒋夫郎正在炒菜,锅里烧得辣,半勺子猪油膏下锅去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