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远在云中的祝令舟忽感鼻子痒,捂唇轻声打了个喷嚏,他养的灵宠立刻紧张兮兮地问:“主人,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祝令舟柔笑着摆手:“没有,你别总是一惊一乍的。”

刚说完这句话,他止不住咳嗽几声,灵宠想上前来扶,祝令舟吩咐它去取药:“到喝药的时辰了,你去给我取药来吧。”

按时喝药对祝令舟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灵宠不敢有所耽搁,转身就跑去取药:“好。”

见灵宠跑远,祝令舟摊开掌心,上面有他咳出来的血。

身体愈发差了,不知还能活多久,这一刻,祝令舟倒是真的十分羡慕自己的弟弟祝玄知。

不过祝玄知一向不喜欢他也是真的,他是何时发现的?

祝令舟不禁想起幼时,父亲手把手教导他修习术法,而跟他有着同一张脸的祝玄知孤零零站在大树底下,直勾勾看着他们。

他虽身体不好,但也不是不能修炼,只是比寻常人难罢了。

更何况这些年来世道不平,妖魔频频作乱,父亲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护着他,唯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他,即使他学起来吃力。

令祝令舟不解的是,父亲愿意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他,却不愿意分点时间去指点一下祝玄知。

到底是为什么?

连作为云中家主本该传给自己儿女的聚阳之火也不肯传给祝玄知,父亲传授有关聚阳之火的术法给他时,还会先叫祝玄知离开。

祝令舟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才几岁的祝玄知得知此事后,仰头看着比他们高出不少的父亲,粉雕玉琢的小脸有少许茫然。

有几次,父亲外出办事,祝令舟独自在院中练习聚阳之火。

他无意间发现小小一团的祝玄知趴在墙头上偷看,墙比成人还要高半截,都不知道还是小孩子的祝玄知是怎么爬上这堵高墙的。

趁祝玄知不注意,祝令舟看了他一眼,瞧见他脸侧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他皮肤青紫,一看便知是爬墙的时候摔了无数次。

祝令舟装作没发现。

既然祝玄知想学,那就学吧,祝令舟继续练聚阳之火。

转折点在九岁那年,他失足掉进冬日里的湖,祝玄知远远地看着,稚嫩的脸面无表情,就眼睁睁望着他沉入湖底,不帮忙呼救。

最后是照顾祝令舟的嬷嬷发现他不见,出来寻,才救下他。

他大病一场,险些丧命。

自落湖一事起,祝令舟便清楚地意识到,他这个弟弟想要他死,兄弟又如何,血脉相连又如何,自古以来,骨肉相残并不少见。

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还能修复么?祝令舟默然须臾,恰逢灵宠端药归来,他敛下复杂的神色,习以为常地接过药一干而尽。

灵宠偷觑着祝令舟,一副想说话又忍住的样子。

作为主人的祝令舟自然看出它心中装着事,于是道:“你有事就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是,主人。”

其实灵宠想说的事与祝玄知有关,他在外受伤的事传回云中,家主以为他是祝令舟,心急如焚,想要抛下云中事务去接他回来。

无奈云中近来事务繁杂,家主实属抽不开身,斟酌再三,决定派亲信前往琴川接人回来。

祝令舟忙问道:“他受伤了,可严重?如何受的伤?”

灵宠撇嘴:“据说是途经寒霜城时被怨气所伤,至于严不严重,我不知。云中离琴川甚远,家主也是今日才收到消息。”

“那陶叔何时启程前往琴川?”祝令舟又低低地咳嗽起来,大约是被这个消息刺激到了。

此话一出,周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的咳嗽声。

祝令舟得不到答复,抬头看灵宠,化作人形的它抿着唇,眼底满是不赞同:“主人打听这个作甚,莫不是想跟陶长老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