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翻译的工作并不轻松,老板并非走马观花地参观,随时都会提出问题。孟思远高度紧张,幸亏她事先已经做过功课,还没遇到过卡壳的情况。

至于那句说错话,但也足够让她长记性。是她僭越了界限,以为那天晚上散步时的他是真实的他,让她觉得在工作之余同他闲聊两句也没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认识到他对人始终有边界,不论是谁,说或做了超过界限的事,就会被他敲打,毫无情面可言。

虽然自己被讽刺了有些尴尬,但她也不免会想,如果她同他一样,对任何人都能有清晰的边界感,绝对的自我,是不是生活中就能少了很多烦恼?

孟思远倒没有太过纠结这个错误,一切又回到原点,这样更为轻松。她始终戴着高度专业的职业化面具,思想上不再有松懈,让老板对自己的工作能力满意就好。

行程看似不多,却是将时间排满了。在加州,出行都是开车,参观完工厂,又驱车去下一个科技公司。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午餐都是定的三明治,在车上解决的。

不同规模的科技公司都参观了几家,印象深刻的是他们五点多离开时,停车场差不多就空了大半。而公司管理层在与员工斗智斗勇,要让他们回办公室工作。而一家规模很小的科技公司,拿了投资,没有出成果的压力,朝九晚五地慢慢干,都三年了,还活着。

他们还顺便参观了一家游戏公司,说起这个,肖华好几年前还投过游戏公司,是校友牵头的项目,他投的不多,给了六百多万。当时手游兴起,整体行情不错,他是赚了的。两年前,又一个游戏项目递到他面前时,他拒绝了,原因是他不够了解这个行业。另一个朋友投了两千多万,一年多,就把钱全烧光了。创始人也聪明,前期给自己发的工资挺高的。

肖华当时拒绝的另一个原因,是跟创始人聊过,他看不到那人身上有什么吃苦的精神。创业九死一生,能力之外,直白点说,为了来日富贵,就是要牺牲点生活与健康。拿别人的钱,如果随意到觉得赔了也不用负责,成功的概率会更低些。

连着三天的密集参观,孟思远一直在身旁当翻译,肖华觉得她挺聪明的,做事稳当,还带着灵活。

自己的英语极其糟糕,肖华倒是察觉到她在说英语时是另一种性格,更为真实而活泼些。老美的性格太过热情,打招呼时虽然他听不懂,但也能猜出对方是在夸她,她毫无扭捏地笑着说谢谢,还会带着温柔的嗓音说you are so nice.

而她切换成中文,与他说话时,虽然同样会微笑,但得体到隔着疏离感。从那天的工厂之后,她没有同自己再闲聊过一句。

工作层面的她无可指摘,肖华一向认为这样挺好,不同人不同性格,只要把职责范围的事做好,其他的他也不关心。

然而对于这种强烈的对比感,肖华心中有点不舒服。但他尚有理智,知道她什么都没做错,他也略有常识,知道不同语言下,人的性格就是会不同的。

参观完一家创业公司,快要走到电梯口时,身旁的孟思远忽然低声说了句,抱歉,我水杯忘拿了,我回去拿一下。

肖华嗯了声后,继续往前走。他们一行人说多不多,但一部电梯全进了也会显得拥挤。身后的下属们自然让他先进电梯,他忽然停住脚步,“你们先上吧。”

虽然不知他为什么让他们先上,但也知道他不会解释,也不想把同样的话说两遍。电梯门合上后,肖华按了下行键,等着下一部。

正等待时,他就听到了说话声。他向后看去,是孟思远和刚刚引领他们参观的负责人。她一身黑色套装,半裙至膝盖,小腿修长。

肖华认得那人手中的水杯,是一只奶白色的小保温杯,磨砂质感的外壳手感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