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她被人带走了,而身上的毒还没解……

“袅娘……”

季则尘拿着那封信想要追上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胸口传来阵痛,难以承受地捂住胸口单膝跪地,双眸赤红地盯着前方,生生呕出一口血,浑身痉挛抽搐,晕了过去。

身后紧随而来的季阿厝见他衣襟染血,昏倒在地上,急忙让人将他扶进去。

请来的大夫看过皆道无事,只是一时悲伤过度,再加之许久维持休息,而吐血晕眩。

听大夫说无事,季阿厝便放心了,看着躺在床榻上神魂消廋的青年,想了许多宽慰的话,擎等他醒来。

怎料第二日醒来,他谁都认识,唯独忘记了谁是唐袅衣,再度恢复往日那般上朝、前往东宫。

季阿厝看他如此,咽下了口中的话,以为他暂时不会想起袅袅。

但这样的日子才过去半个月。

一日清晨,他醒来忽然要去南江。

季阿厝不知他是不是记起了,想到之前留下的那封书信上写了一个地名,在他临走之前,犹豫地问了一句:“大哥哥为何忽然要去南江了?”

青年脸色苍白,淡色瞳仁容不进秋色,肩披雪白狐毛披风立在风中,一时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什么神情。

“不知道。”低声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季阿厝看着他上了马车,朝着南江的方向渐渐行远,缓缓叹息。

得上次帝王凌驾之福,前往南江的官道畅通,原本七八日的路程在,马不停蹄之下只用三日便到了。

南江有一村庄名曰:还月。

还月村人烟稀少,几乎不曾有过马车进来,道路都是坑坑洼洼,幸得未曾下过雨,现在行驶起来倒是畅通无阻。

天寻驱马停下,稍作休息。

其实天寻也不知道主子从未来过此处,为何会指名要来,难道是因为唐姑娘被人带走后,留下的那封书信上写的地方?

可他更加想不通了,自从主子大悸之下吐血晕倒,醒来后就不记得唐姑娘了,连着那一封信阿厝小姐也没有给主子看过,怎会记得这个地方?

天寻正想着,马车中的青年忽撩帘而出。

“主子,我们到了界碑处,在晚些就能进去了。”

季则尘几夜未曾眠,此时宽大的披风在身上,清瘦得透出飘渺。

看着立在一旁用繁古字刻写的两字,忽而想起前来南江之前,他无意从季阿厝与人讲话时提及过这个地方,说是有人或许会回来。

他伸手抚摸,无声在心中念出。

——还月。

原来这个地方是真的存在。

.

岁月不居,时光如流。

秋末尽,南江下了一场大雪,村中被雪堆住,松柏上的积雪皑皑,天地白得如连在一起。

竹林院中,与雪融在一起的青年坐在树下。

雪白的大氅衬得他越发面白胜雪,无一丝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乌黑的长发与眼睫上沾着飞絮来的白雪,漂亮得似漱冰濯雪。

四周空白,安静得好似要将他最后的生气都夺走。

如此安静的地方不知从何处,忽然响来一声少女的惊呼,从天而降的声音破了缥缈的虚妄与雪中竹林的平静,如蹁跹的蝴蝶落在他的怀中。

周围安静了,没有风声,也没有头皮发麻的坠落感。

唐袅衣惊魂未定地闭着眼眸,心忖,可恶的阿箬,说是让他带自己回来,竟然将她放在风筝上放出来了。

在心中骂了一句,唐袅衣才察觉自己落在了柔软的地方,下意识睁眼,却与刚垂下鸦黑长睫青年对视上。

他还没回神,淡色的眼眸中有某种涣散的迟钝,身体却已经先下意识将她抱紧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无端有种委屈。

她呆滞了一下,然后捧起他的脸,有些不确认:“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