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自己跟自己做

想起过吗?何止是想起过。

就像她是他童年的一部分,他也占据了她所有关于儿时快乐的回忆。

自习课后的夕阳,假期赶工的作业本,书桌上的三八线,还有趁着老师写板书时互相传递的小纸条。

每一首当年流行的歌重新在耳边响起,程思敏闭上眼,就能看到十几岁的时应骑着自行车超过她,然后在下一个转弯处回头朝着他大笑。

“一开始还挺常想起的。”少年英俊醒目的笑容是怀念,也是美好的遗憾。

“不过后来就不那么愿意想起来了。”因为距离越来越远,偶尔从旁人口中得到时应冉冉上升的消息,已然是两个世界。

少年漂亮的笑脸就变成了冷酷的嘲讽,原来同样是骑着车上下学,他拐去的那条捷径上,对她却写着此路不通。

程思敏最后一次想起时应,是在两年前的一个周天,下午两点半,正在床上昏睡的程思敏被老板急 call 加班。

她的休息日没什么新意,除了睡觉补充体力,就是 24 小时待机对接工作。

幸而那天的工作不需要到岗,她在家就能轻松完成。打开电脑,右下角突然跳出海量弹窗。点进沉寂许久没人说话的初中班级群,原来是当年初中部的体育老师正在发起水滴筹。

医院里,患癌的体育老师虚弱地靠在病床前,下面的资产证明后,是体育老师的妻子手写的一封陈情信。家中存款为治疗缘故所剩无几,唯一的住房眼下正由他们一家三口共同居住,无法轻易变卖,急需向广大网友们筹集四万块给丈夫做手术。

程思敏扫了二百块钱后,退出筹款链接,粗略地阅读了一下群内高达几百条的消息。

开头,大家都在为体育老师正在壮年就得上癌症而惋惜,但该捧场的捧场,悲痛不到十分钟,同学们就借着这个由头聚在一起聊起了半山中学的八卦。

早恋的,打架的,结婚的,生孩的,单身组织相亲局的,在这些繁杂的信息中,程思敏一下就看到了时应的名字,岿然独立。

有人提起当年隔壁班的校草现在在 ins 上可算得上个小网红,有近一万个粉丝。

一聊起时应,女同学们热度高涨,纷纷跳出来认领自己当年的 crush,回味懵懂的思春期。有的给他写过情书,有的给他递过德芙,但他眼光刁钻,实在清高,总是不留情面地拒绝。

男同学们则酸了吧唧,群起而攻之。不少人都嗤之以鼻,说那小子不过是仗着投了个好胎,有个富爸爸,所以才在国外玩儿的风生水起。要是真有本事,他该去上清华考北大,而不是靠父母出去读预科。

紧接着,提起时应的同学截图了几张他在社交软件上的 po 图,为了关注时应的近况,她还要特意给翻墙软件每月充值。

就在几分钟前,隔着半天的时差,时应穿着燕尾服在欧洲参加慈善舞会,香槟杯,白领结,俊男靓女,在充斥着壁画的城堡内相谈甚欢。

鼠标晃了晃,程思敏最终没点开那些华丽的照片,因为她在反光的电脑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蜡黄色的脸。

那脸,寡淡,疲惫,油腻,眼神无光,十分累丑。

冲击效果如此强烈,让她觉得时不时想起时应的自己像只阴沟里的老鼠。

这种唾弃自己的感觉很不好,所以她挥舞着鼠标当武器,一键退出了同学群,从此斩断信息链,杜绝得到时应的消息。

但有缘之人总会找到重逢的路,现在时应就坐在她面前,他竟然在向她表达喜欢。

问题轮换,重新轮到程思敏发问,她乌黑的眉眼有种动人的直白和困惑。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思来想去,程思敏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吸引到时应的特质。

可时应回望着她,轻而易举地说:“开什么玩笑,我喜欢你的地方可太多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