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十三个纽约客

“——我发誓,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托尼用他这辈子最无辜的表情说：“真的！我们只是喝醉了。”

在他对面，美国队长正用最“美国队长”的表情默默注视着他。

托尼感到头皮发麻。他不禁舔了舔嘴唇, 眼神四处乱瞄, 左右看了一眼。

整条长沙发上，奥利弗坐在托尼左边，此时双手抱头，手肘搭在膝盖上, 整个人蜷成灰暗的一团。

“呜呜，我不干净了, ”奥利弗绝望地说，“我该怎么跟黛娜交代？”

托尼忍不住踹他一脚, 小声骂道：“别说的跟我们把你干了一样！”他猛然发现美国队长的眼神突然一肃，赶紧换了说法：“我是说——我们没干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干！该死, 你懂我的意思！”

然后长沙发右边布鲁斯仰面躺着，胳膊搭在扶手上，两眼盯着天花板, 整个人像是从沙发上快要滑下来的一滩猫。

“我想抽烟。”布鲁斯说。

“你不要在这里捣乱！”托尼焦头烂额，“你干嘛搞得跟事后烟一样！我服了，凭什么压力都来到我这边？你倒是也解释两句啊！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堂堂正正摆烂，上演如教科书般标准的花花公子形象。

托尼深吸一口气。

钢铁侠可以拯救世界, 力挽狂澜。

但钢铁侠拯救不了自暴自弃的童年小伙伴们。

当托尼意识到自己本来是复仇者联盟之中性格最混蛋、最能拉低道德底线的那一个，现在却在同行衬托下, 变成道德上限的时候……

托尼下巴一抬, 傲慢道：“就算我们做了你们心里想的所有事, 那又怎样？！”托尼怒视所有人：“我又没邀请你们加入！别对我的床伴指手画脚！”

不。有时钢铁侠错觉他所行的善举是在为过往的自己赎罪。受难者得救后的感激固然熨帖人心, 但托尼习惯了他人的诘难, 有时他无法克制自己不故意做一些破败形象的事，招来唾骂，并在厌弃里感到安心：是的，果然最坏的事就是会发生。我不配是我。看，看我空洞的铁壳，看我胸口的棉絮。

此时他面对美国队长不由产生应激——尤其是美国队长，尤其是史蒂夫·罗杰斯。明明这么多年的共事里他们已经深深理解了彼此，但是唯一的童年之中，来自父辈的伤害却总是难以愈合。托尼总是能记起那个夏天白亮亮的太阳，霍华德用手抚摸着自己另行仿造的、那面大名鼎鼎的盾牌，露出比冷漠更能刺伤他的眼神，说：

‘你太令我失望了。’霍华德说。

——你太令我失望了。

那是他心脏上最底层的其中一道伤。因此在面对美国队长的时候，托尼总是更加要高高扬起他的头颅。他不能对任何人示弱，尤其不能对史蒂夫。那让他感觉自己输给了霍华德。

在他对面史蒂夫神情一动。很多次言不由衷的吵架里史蒂夫已经理解了托尼，在他用性命信任的队友的童年，史蒂夫非自愿地成为了加害者。史蒂夫同样清晰地看见，在那句赌气般的话语脱口而出之后，托尼脸上闪过短暂的后悔。但他依然倔强地扬起下巴，试图用眼神逼退所有人。

往常复仇者联盟有属于自己的应对方式：一杯红酒、一次碰拳、一句极小声的“对不起”，都是他们内部消化情绪的办法。为拯救世界合作过这么久，他们已经相处成家人，家人之间总是互相包容的，他们用拥抱治愈彼此的伤口。但这次史蒂夫没有率先开口，他故意停了停。

美国队长有自己的考虑，这么多年他率领自己的团队也颇有心得。他故意没去如以往一般缓解气氛，主要是想看看另外两个花花公子会怎样做。

……是这样，在美国队长的心里，对奥利弗和布鲁斯的好感度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