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咳咳咳咳——”

直到亲眼看着通讯阵的最后一丝金光收束, 阴山泽的喉咙深处才猛然爆发出一阵咳嗽声。

清瘦修长的身躯在撕心裂肺的咳声中弯折如弓,南宫镜第一时间伸手接住他摇颤的手掌,对外面的女使疾声吩咐:

“去请仙医!”

女使的脚步声匆忙离去, 南宫镜取出一个白玉瓶,启开盖子,顿时有刺鼻的药味儿溢出。

一闻这味道, 刚止住的咳意又涌了上来,阴山泽别开咳得潮红的脸,握住南宫镜的手腕欲要推开她手里的药。

“……我不要喝这个,给我酒。”

南宫镜微凉的指尖抚着他苍白的唇:

“鸩酒如何?今日送你上路, 过了头七, 我便寻十个夫郎在你牌位前给你执妾礼。”

漆黑如墨的发如流云铺开,阴山泽弓着身子枕在妻子的膝上, 缀在发丝里的暗红玉珠忽明忽灭,像他眼底那点心虚的光。

“你吓唬我。”

南宫镜不言语, 只是握着瓷瓶默然看他。

暗红宽袖下伸出两根修长手指, 指尖涂了蔻丹,泛着莹润玉色。

阴山泽仰面瞧着玉瓶里的药丸, 声线微哑道:

“方才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琉玉注意到。”

“所以让你别出面。”

“那不行,我都好久没见到琉玉了。”

喉间又有几分痒意,阴山泽叹了口气,将玉瓶中的药液一饮而尽。

“九方潜凡事喜欢留后手,探不清他真正的底牌, 就这么让琉玉迎战, 心头总是难安。”

南宫镜看着杯中浮起的茶梗, 心绪好似也随着茶梗浮沉。

“没时间了,王畿那边的事态比我想得还要严峻。”

阴山泽翻了个身, 懒洋洋道:

“防了这么多年,也只是防的外敌,谁能料到会从里面被人蛀空……九方潜既然已经出手,必会留下痕迹,等查出宗室内到底是谁在搞鬼,也就能放下心来了。”

当初琉玉提起她梦中所见之事时,他虽然嘴上安抚她不过是幻梦假象,但也在心底存了疑影。

并非是他们藏得够好。

而是人总有不愿怀疑的对象。

隔了好一会儿,南宫镜才低声开口:

“你近日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阴山泽抬眸轻笑:

“这不是因为服了药吗?等你处理好王畿的事,我自然就好起来了。”

冷白如瓷的脸颊贴着柔软绸缎,他轻蹭了一下,抬眸自下而上地望着南宫镜的脸。

“若我如琉玉梦里所见的那样死了,真想看你替我簪白花的样子……烫烫烫!卿卿好狠的心,我画了两个时辰的妆都花了!”

南宫镜面色平静地放下杯盏,将阴山泽交托给赶来的仙医后,她起身朝外而行。

“召通事舍人入府。”

女使闻言有些意外。

通事舍人远在王畿神都,伴少帝左右记录起居,同时起草诏书——虽然王畿传出的诏令通常都出自南宫镜之意,但将通事舍人召来自家,还是头一次。

女使道:“此时传召,今日傍晚或可入府,不过明日常朝,恐刚到没多见,就得往回赶了吧……”

“没有常朝了。”

南宫镜行过清风吹拂的长廊,借地势之高,望向远处的另一个里坊。

仙都玉京汇集天下世族,这些年来家家宅宇竞相豪奢,远远望去,九方氏的宅邸重楼起雾,飞馆生风,高台芳榭数不胜数,几乎独占一整个里坊。

她淡声道:

“明日起,帝主会称病休朝,大晁诸事,皆入我阴山氏府内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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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兰若与申屠世彦的大婚定在了一个良辰吉日。

丹雀车驶入青铜城时,申屠氏的法器铺在向各地而来的修者散发红票,就连酒肆茶楼都挂出了“贺申屠氏喜事,今日削价三分”的招牌,城内各坊洋溢着城主之子大婚的热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