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刘怀仁是半月前从护城河里飘起来被发现的, 听仵作说,他是喝多了酒,一时失足落水。”

安乘风这话一出, 徐远志不由瞪大了眼睛, 看向徐宥齐:

“齐哥儿,那刘怀仁可是那个欺负过飞哥儿的先生?”

还不待徐宥齐说话,安乘风便点了点头:

“徐兄说的不错, 正是此人。”

安乘风如是说着, 可是面上却没有什么痛快之色, 刘怀仁突如其来的死, 恰恰说明了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什么失足落水, 都是幌子!

唯独徐韶华面无异色的坐在原地,不悲不喜, 只是端起小二方才倒好的热茶, 轻抿一口,水汽氤氲了少年的眉眼,让人一时看不透他所思所想。

这珍食楼果然名不虚传,只这茶水便比那茶楼的粗茶胜过百倍。

徐韶华不说话,安乘风也不敢催促, 等徐韶华当下茶碗, 少年声音清澈却平静:

“所以,安伯父这是怕了?”

安乘风闻言, 身子一僵,随后又放松了下来, 他苦笑道:

“是, 这些日子,我也想着……那刘怀仁之所以要从飞哥儿那里下手, 也不过是怕圣上问起。

现在所有事已经了结,就连刘怀仁都被灭口,我亦不知接下来我安家可会,可会消失的不明不白。”

安乘风说的坦诚,甚至不介意在徐家人面前露出软弱之色,而徐远志听了这些,面色也是颇为沉凝。

难怪,难怪安家屡次送上重金。

原来方才他在茶楼里听到的那么精彩,跌宕起伏的说书,这幕后推手竟然是自己身旁乖巧坐着的幼子。

徐远志一时欲言又止,面色难辨。

而徐韶华面对外人也不没有在家中的春风和煦,听了安乘风这话,当下只是发出一声嗤笑:

“安伯父现在怕,只怕来不及了。”

徐韶华说着,将手中的茶碗搁置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让安乘风只觉得心脏也在此刻狠狠一跳,忙追问道:

“不知徐小郎君的意思是……”

“安伯父不会以为如今茶楼里的说书只是偶然来之吧?泰安府作为大周最穷困偏僻的府城尚且得了消息,那其他地方呢?

不管安伯父想不想,安家早在得了那块先帝玉佩之时,便已经入了局。”

徐韶华一番话毕,安乘风面色煞白,徐韶华看了安乘风一眼,这才继续道:

“这是劫数,也是机遇。今上乃少年天子,只要有朝一日,安同窗可以走到圣上面前,安家之困自可迎刃而解。”

安乘风闻言,面露深思,徐韶华却淡声道:

“反之,若安家不趁此机会逆流而上,他日风波平息之日,必将迎来许家乃至许家背后之人的反扑。”

徐韶华所言是基于现状的分析,如今连茶楼里都能对安家献宝之事如数家珍,再加上许青云堂堂四品官因其被贬,更是让民间百姓津津乐道,这背后已经不是简单的安许纠葛了。

上面,已经有人将此事作为与许氏背后之人博弈的由头了。

也可以说,安乘风这个时候找上徐韶华,便是因为他嗅到了其中不寻常的气息,可却无计可施。

安乘风听完了徐韶华这话,一颗心渐渐沉了下来,他低低道:

“我安家倾财避世,却不想还是不得安宁,还请徐小郎君——为我指条明路。”

安乘风说到这里,方才心里的退意已经被胸腔中蔓延的怒火压制,他何尝不明白徐小郎君的话。

就因为他们安家出身商贾,身份低贱,故而那些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大人们便都想着将他们安家揉圆搓扁。

可是,面对那些坚若磐石,无可撼动的大人们,他哪怕咬碎了一口牙,也无济于事。

徐韶华闻言不答反问:

“方才听安伯父所言,您今日去了县衙,若是我不曾猜错的话,可是县令大人与您商谈安同窗入社学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