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魏妆也没能料到这一出呀, 开局竟面临赐婚做梁王侧妃。她就只想从高绰赚一笔大钱,以解心头之气,可不打算陪他日后五马分尸。
然而谢敬彦五十步笑百步。前世到底有她做挡箭牌, 亲事是谢老太傅临终前嘱托,忤逆不得。如今自己与他退了婚, 董妃母女咄咄逼人,皇帝还公然在寿宴上表明了支持, 他也休想好到哪里去!
书房里的烛火跳跃着,两人互相对看一眼。隔了十多年光影复如初的模样, 都那般的鲜活闪亮。只那闪亮在瞬间燃了刹那, 又立时黯淡地瞥开。
其实都心知肚明有个最好的办法,立刻就能迎刃而解。
魏妆却又不甘,无意二嫁前夫。她望着男子半侧肩的隽雅坐姿, 发现他凤眸里的光亮也已敛藏不见了——的确, 既然怪她前世对他刻薄、冷淡晾他, 何必再次捆绑一块呢。
魏妆沉默片刻,缓和语气问:“且说说你,左相如何穿回现在来的?”
彼此之间已无须忌惮隐瞒, 谢敬彦便把她吐血后的事件大略说了一遍。
那一年他过得甚痛苦, 曾经哪怕传言纷纷,谢敬彦亦从未想过有一天魏妆会离开自己。
他站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巅峰, 便是叫她无论攀权或图贵,都越不过他的高处, 没想到结局却。
他把谢睿接回了身边, 住在云麒院里, 罗老夫人亦恍然大悟,每日吃斋念佛倍感自责。
但这些谢敬彦没提及, 只轻描淡写略过。
男子嗓音磁醇如酒:“你倒下后,我命太医院用尽办法,却都无力挽回。之后处置了恶婢与毒妇,又清掉案子。一日深夜坐在书房看着玉璧,睡醒睁开眼,便发现与你俯倒在当街上。”
那一瞬间惊愕的悸动恍如眼前,他浓密眉宇挑起。很显然看出,他对能穿回来遇见她,是抱着荒谬与庆幸的。
他继续道:“这对远古和璧原有个传说,青鸾火凤一阴一阳,以血为引,或可脱出困境重获新生。大抵是因你的血渗入了火凤,且算是一种机缘!”说着,抚了抚桌上的半块玉璧。
竟有这种说法么?……但两人都能重生,则未尝不是真的,世上离奇之事诸多。
魏妆咳了咳嗓子,尴尬错开目光,她已把他如此家传宝物拿去当了。
而曾经也怪自己过于轻信,身边最亲近的却最吃里扒外。果然做人不能太软弱啊,与其遇事藏躲退缩,不如迎刃而解。
她含了含唇瓣,想起因陶氏而起的种种争执,又凉笑道:“还要数谢大人最是礼义仁智呢,把一个黑心的寡妇供着,置发妻于冷漠。也都怪我不识趣,若没吐血那一出,再坚持活个把月,怕下一步左相就能换新夫人了。”
那正话反说的讽意,听得谢敬彦既熟悉又无语。却又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直觉有时无法忽视。
他酸涩地嘴硬道:“我娶你魏妆便已足够,却不必拿这来揶揄我。那是开蒙之师翟老尚书所托,她进府后就安置在了祖母院里,除却打听事件并无多余接触。若非你不信任,嫉妒猜忌且甩脸,把那份关键的案卷扔火里,也能早些破掉诡计,自然不会有后来那许多事!”
关于舞弊案有许多谜团,其间牵涉众广,影响之大,不断仍有书生、考官鸣冤。以陶邴钧贪怂伏微之秉性,恐怕没那个能力,谢敬彦一直觉得应有更大的主谋。
但大理寺初始的宗卷已被不知名的谁销毁,只剩残支片影,谢敬彦好容易搜集到重要线索,还没来得及看又被魏妆烧了。虽最后竭力结了案,给各地百姓一个交代,但更深的猫腻仍未挖出。说起这事,他尚且心余不甘。
……哪是“娶她足够”,嫌她无理取闹,应该是“过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