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界限
这口气就这么赌下了,穆朝朝罔顾周怀年说过的话,更勤快地往他家跑。不过,多数是挑他不在的时候,要是恰好碰见他回来,她便什么也不说地扭头就走。周母虽然身子不好,但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些日子,穆朝朝总是跑来陪在她身边,给她端水递药,拍痰喂饭,虽说这孩子做事有些毛手毛脚,但那片赤诚的心是没法让人挑剔半分的。
她并不知道这姑娘的身份,问过一次周怀年,他却只说是和江柏远一样的朋友。至于家庭情况,周母其实并不敢多问,以自己这样的条件,人家姑娘能这般不嫌弃,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还哪里有资格去打探别人的道理。不过,看那姑娘的言谈举止,不俗的打扮,还有不怎么善于干活儿的样子,都能猜测出她殷实的家境,而这便让周母有了些隐隐的担忧。虽然,你不嫌弃人家,可人家却很有可能连瞧都瞧不上你。加之自家儿子那样的脾性,就算人家不在乎什么门第关系,他自己恐怕就不能接受。
周母好几次都想与儿子好好聊聊这件事,但又怕给他造成压力。他是有主意的孩子,旁人如何说,都很难将他的想法动摇,哪怕身为他的母亲,也很少有能有劝动他的时候。更何况,她能劝什么呢?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嫁进她家,是吃苦;不嫁,苦的又是自己的儿子。这样矛盾的想法总在她脑中交替,让她始终无法去干预本是作为母亲应该要去干预的事。
这天,穆朝朝来周家依旧忙了大半日,等太阳都落山了,周怀年却还没回来。周母怕她回去晚了会让家人担心,便一直劝她先回家里去。
因为挨近冬日,天色便晚得更沉,穆朝朝心里也有些着急。一怕回去晚了得挨训,往后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二来,她的确不放心将周母一个人留在家里,这些天周母的身体比之前愈加不好,万一出了事,没人照应,后果不堪设想。
周母看穿了她的心事,便安慰地说:“丫头,你帮我去叫隔壁的丁婶来,她来了,你就赶紧回去,不用担心我。”
穆朝朝咬着唇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便点了点头,说:“伯母,那我现在就去喊丁婶,等明日一早,我再来看您。”
“诶诶……”周母说着强忍下一阵咳意,摆摆手,示意她赶快去。
穆朝朝不敢耽搁,和周母告了别,便一路小跑着去隔壁丁婶的家里。丁婶家里的门倒是没关,但她还是懂礼地站在门口先敲了几下,“丁婶——丁婶您在家吗?”
她垫着脚,探头往里张望,只听见有女孩的笑声银铃般地从某间厢房里传了出来。穆朝朝怕里头的人没听到,便又提高了嗓门在门口又唤开了:“丁婶——丁婶——”
这回从厢房里终于走出人来了——一个与她年纪不相上下的姑娘,身上是女学生的衣久蓝上衣,外加及踝黑色裙,而头上却歪戴着顶黑色男学生帽,她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消散,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门口的穆朝朝应声道:“你是谁呀?我娘正做饭呢,有什么事儿吗?”
“哦,我是……”穆朝朝的话刚起了个头,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从那间厢房里走了出来。
“我走了,剩下的……”他的手才抬起到那姑娘的头顶,余光便不小心瞥到了站在门口的另一位姑娘。
“……你,你怎么来了?”周怀年的手在丁家姑娘头顶的帽子上顿住了。
“……”穆朝朝的话被彻底堵在了嗓子眼里,眼睛只盯着那顶黑色的学生帽看。
周怀年被她盯得莫名有些心虚,忙将那帽子取了,放到自己的身后去,“是……是我娘怎么了吗?”
除了心虚,还有些不安,他迈出步子,很快走到她的面前,“朝朝?”
他压低声音唤了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