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竺玉午觉噩梦连连,醒来时出了一身的冷汗,鬓发微潮,四肢酸软无力。
她倒是不太记得清楚梦见了些什么,好像是一路都被人追杀,她四处逃窜,跑得喘不过气来。
也难怪睡醒会这么累。
只是她没想到,陆绥竟然还没走。
往常她一觉睡醒,陆绥就已经出宫了。
他平时也没多清闲,忙得很。
光影浮动,窗外的树影摇摆和缓。
萧瑟的秋风拂起案桌上的书页,一页页,簌簌响。
竺玉听见纸张翻动的声响,下意识转过脸朝那边看了过去,她一时愕然,陆绥还站在窗前的案桌旁,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冷峻的五官隐匿在光影的暗处,寡淡的神色,叫他看起来像一块通透的玉,冷冷的。
他手里翻页的速度很缓慢。
捏着薄薄的信纸,慢条斯理,一行行、一个字接着一个字慢慢的扫过去。
竺玉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刚睡醒的困顿刹那间消散的一干二净,她提心吊胆的从床上爬起来,边整理身上乱糟糟的衣裳,边疾步走到陆绥的身前,下意识将他手中的信件抽了出来。
她看了眼,幸好不是她同严忌往来的书信。
竺玉舒了口气,然后又没那么理直气壮的谴责起了陆绥:“你怎么私自看我的书信?”
陆绥盯着她,半晌不语,过后才不咸不淡的回了几个字:“看不得吗?”
竺玉被他盯得心里没底:“这本就是一件很无礼的事情。陆大人怎么还理直气壮的?”
陆绥道:“陛下如此紧张,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竺玉反驳:“我没有,你别含血喷人。”
陆绥替她收拢好桌上的信件,接着不紧不慢道:“既没有见不得人,那也就不怕被人看。”
竺玉回击道:“你这是谬论。我自是有不想让人看的权利。”
陆绥的眼神像一片平静的湖水,静而深远,他似乎极为敷衍:“这是自然。不过臣已经看过,陛下若是生气,大可责罚。”
竺玉哪里敢责罚这位活阎王。
真罚了他,转头他就要给她找事做。
只要他没瞧见她同严忌往来的书信,其他的,便也没那么重要。
宝成殿里外漏成了筛子,定然是有他的眼线的。
宫里发生的事,想来他不用私看她的书信,也能知道。
竺玉只叫人回府去。
陆绥大多数时候的温和都快叫她忘记了他曾经酷烈的一面。
男人离开之前,淡淡提醒:“过两日便是恩科殿试,陛下可有想好试题?”
殿试的试题没什么讲究。
竺玉倒是早有准备,可她却不想露面,到底还是没准备好怎么同严忌坦白,骗了他那么久,他真的会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竺玉点头:“嗯,想好了。”
她又摆出为难的样子,提前开始装模作样:“不过我这几日身体不太舒坦,身上还起了麻疹,若是再发展下去,麻疹都要到我脸上来了,为了天子威严,届时兴许要遮掩一二了。”
陆绥唇角微弯,心中冷笑。
她在信中,字字情深意切。
思念之情,几乎都要穿破纸张。
果真是喜欢的紧。
都怕被那人知晓她的身份,因而生出嫌隙来。
这两个月,她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同那人陈仓暗度,眉来眼去。
难怪经常跑去将军府,不过也是迷惑他的罢了。
陆绥撩起眼皮:“陛下身上生了麻疹?”
竺玉点头,蹙着眉装作难受的样子:“对,夜里还会痒,很不舒服。”
陆绥瞧着她,眼中情绪难辨,他问:“可严重?”
竺玉继而面不改色的点头:“严重。”
陆绥这会儿也不装什么君臣和睦,他近上前来,两步就到了她的跟前,凛冽的气息想冬日里刚下过的那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