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说亲事
细雨斜疏, 丝丝涓流汇于黛瓦,顺着瓦当滴落下方的陶缸,叮叮当当, 敲碎一层层青绿的涟漪。
波光碧藻间,一群青鳉正欢快地游动。
连日多雨,檐下的燕巢里雏鸟嘁喳不停。
墙角的杏花树零落一地花瓣,密匝围簇, 半掩冒出的翠色青苔,陡地跳出一只指头大小的蛙, 四腿一蹦, 跳进草丛里,又不见了影子。
门是紧闭的, 支摘窗是半开的, 微凉雨气飘进来。
窗前,两人正做绣活。
“曦珠,三爷是不是对你……”
蓉娘踟蹰大半日,终是停下手上的针线,看着姑娘开了口。说到后头,又不知该如何续接。
藏香居关闭后,柳伯携妻女返回津州,回去照看柳家老宅, 临走前来找她要老宅的钥匙,并告诉了她一桩事。
上元那晚, 铺子失火,三爷帮着大家救火, 那番样子瞧着,对姑娘可是不同。后头去城外祭拜曹伍那回, 曹家人为难,三爷带公府管事去解围,他又细观,怕三爷真是对姑娘有意。
柳伯不好与姑娘说这事,只得让蓉娘留意着些。
先前事都堆着,又接着寒食清明,姑娘要往法兴寺惦念爹娘,蓉娘也就没提,现下有空闲,见青坠去膳房拿汤水,屋里没其他人,才问起来。
蓉娘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你与三爷,有没有那回事?”
曦珠低着头,正在绣绷上的一块白色丝绢上,绣一朵粉色木芙蓉的叶萼。闻言一顿,抬起头来,看见一张忧心忡忡的面容。
她抿了下唇,轻声平稳道:“我与三表哥能有什么?就先前他帮过我几次。”
她又笑说:“我现寄住在公府,三表哥又是那样的好心,他帮我,我都没如何感谢他,您怎么会这样想?”
蓉娘观望姑娘的神色,心上的一块大石慢慢落下。
姑娘是她自小带大的,再如何藏心思,能躲得过她的眼睛?如此细致一看,的确是没什么的。
但既论到该事,免不得多讲两句,以作防患。
蓉娘凑近些,声低了。
“他长得是好,那模样多招姑娘们喜欢,性子也算不错,家世更是好的没边了,但你可别对他有了心,这公府里的弯弯道道实在太多。”
这一年来,蓉娘时不时跟府里的一些嬷嬷婆子混说过话,知道了些事。一些高门大户瞧着威风清贵,但哪能没点肮脏龌龊,尤以妻妾嫡庶争斗为重,甚至闹出人命来,再是恶奴逮仆寻衅滋事一类。
而镇国公府治理严正,未听说过一桩。
“你瞧咱们进府一年,出过什么事没有?只一件二爷和离,不知缘由地就和次辅家断了姻亲,半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蓉娘也是奇怪和离那般大的事,轻飘飘地就过去了,但她不认为简单,却不敢多问,与她们也无丁点关系。
她接着道:“就这事,可见公爷和国公夫人治家的手段。虽没什么媳妇每日给婆母请安侍饭,咱们也不用去正院那边问候,此前几乎每日外出去藏香居,也是二话不说就允许的,但你别瞧表面松散,实则严着。”
曦珠的手不禁收紧。
“正是治家严,这子嗣婚姻只会更严,别瞧三爷爱出去玩,平日不把规矩放心上,但真论到婚姻大事,那都是公爷和国公夫人做主。”
蓉娘稍顿,声愈发低了,悄悄说:“你别瞧你姨母对咱们是好,但若在眼皮子底下惹出祸来,亲儿子是没什么事,到时遭罪的便是咱们。”
风雨几十年,蓉娘可不是白过来的,尽管津州与京城两处风土大相不同,但人情世故,在哪儿都一样。
蓉娘又回想起夫人临死前的托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