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半夜会
曦珠这日仍是酉时末才回府, 踩着湿漉漉的砖石,提灯穿过园子。
北风吹得花木瑟瑟,悬枝的水珠摇坠下来, 面庞倏至寒意,她拢紧了衣衫,快步朝前走。
回到春月庭,喝过姜茶, 她坐在镜前拆解发髻上的素簪,散开头发, 听青坠唤人备来水。
走进湢室, 脱衣入了热水,氤氲的雾汽让人泛起困意, 眼皮不觉沉重而落。
撑在浴桶边的手臂一个打滑, 曦珠将阖的眸睁开,已泡了两刻钟。
揉揉眉心,起身后擦干身体,穿衣拢发,坐回妆台前,往脸上涂抹润肤的香膏,任青坠在身后帮着绞发,用炭火烘干, 时不时说些话。
等一头长发弄干,已是半个时辰后, 亥时过半。
青坠将烛芯剪熄后,合门出去了。
室内归入夜晚的沉寂, 床帐内,曦珠困得闭上了眼。
这些日为忙藏香居的事, 总是早出晚归,来回奔波。
当初租赁店铺的地主听闻失火涉及到温家的人命官司,前两日来问询,接下来这铺子是何打算,若要转手,要尽快与他说,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又是那样的繁华地段,少一日进项,损失的银子都够一家大半月的吃喝。
话里话外,也是催促,但或许因卫家,并未说透难听。
她已与柳伯商议,要关闭藏香居。
明日去除了还没赔完的契据条款,还要处理铺里剩下的各种香料,以及烧掉的后仓要找工匠修缮完整,才好交付。再是店里伙计的安排,还有柳伯一家,若是外面没有生意可守,她要如何安置他们……
方才沐浴时都要睡过去,现下屋里只有她一人,重想这些事,却愈加清醒。
翻了几个身,不免烦躁。
忽在一片晦暗不明中,听到轻微异响。她透过轻纱床幔,看向窗牖处,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公府防卫森严,每夜都有护卫轮班巡守,更何况如今国公回京归府。
再是胆子大的刺客,除非真的不要命了,才会来行刺。
曦珠这般想时,脑子里陡然钻出一幕似曾相识的场景。
她登时被心生的念头吓一跳。
声响仍在,固执一般还在撬动。
曦珠不再迟疑,赶忙掀开帐子,趿鞋下床,走到窗前。蒙着的厚实窗纸上,有一个模糊的高大灰影在鬼祟。
她先是紧了一口气,然后将窗栓拉开,伸手一推,把合拢的窗叶往外推去。
一声轻唔响起。
她看去,就见窗外的人正紧拧着眉,一只手捂住鼻子,抱怨般低呼。
“痛。”
应当是方才开窗的动作太突然,撞到了他。
曦珠真没想到卫陵胆子这般大,竟然大半夜又翻墙进院子,上回除夕罢了,这回又来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她骇然地不行,压低声音问他。
两侧房里可睡着蓉娘和青坠,还有几个丫头。
这可不是大家都在玩乐的时候,倘若被人发现,要完了。
只这话才出,偷摸而来的人没半点自觉,越发走近,她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单臂撑着窗沿,一手制推她的肩朝后,翻进了屋里。
窗被顺手关上,咿呀闭合声里,她被一拉,揽到怀抱里。
曦珠这下是真被吓住了。
她试着挣脱他,但横亘在腰侧的两条手臂如同铁钳禁锢着,连转动一下都难。
卫陵埋首在纤弱温暖的颈间,吸嗅着她身上馨香的气息,轻蹭了两下,沙哑低声:“我想你了。”
也是在两人贴身时,曦珠不得已靠在他胸前,闻到他衣襟上残留的酒味。
他平日不是这样的。
她蹙眉问:“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喝多。”他语调含糊不清,“我记得要回家,你还在家,答应你的,不在外面鬼混,每日都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