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既然决定回长安,樊伉便早早地开始准备。

纸坊盐井酒坊他不挪动,蚕室也要留几个熟手照看,唯有玻璃作坊到时候会停掉,作坊里的匠奴们也会带走。闳翁他也是要带走的,走之前樊伉特地带着人去了一趟舞水河畔,检查水车的情况。

闳翁向来把水车当做自己此生最伟大的木工杰作,还是很看重的。即使樊伉不嘱咐他,老头儿也会定期维护检查。

家里的驴子度过了发情期,此刻又恢复成以往温驯勤劳的模样,任劳任怨。

樊伉和无名骑着驴子带着几名健仆四处扫荡集市,搜罗地方特产,尤其是种籽之类的,无论是什么,皆会买上不少。毕竟他商城里头那么多胡人才有的种籽总得要有个说法。

这日他和无名带着一队卫士从襄城县回来,途经紫云山时,已值正午,人困牛乏,正准备停车稍事歇息,吃些干粮再继续上路时,无名突然放下手中水囊,手一拦将樊伉挡在身后,整个人身形紧绷,仿若一柄出鞘的剑一般。

“前方有人,护好郎君!”

王回神情一凛,霍然起立,一手按在剑柄上,双目环视四周,其他的人也立刻行动起来,将樊伉围在身后,个个神情肃穆。

他们一行数十人,又带着牛车,便是想躲也无处可藏,只能暗自期盼来的人是友非敌。

将将排好阵形,只见前方尘土飞扬,十几骑先后从前方打马狂奔而来。

领头的骑手穿着汉军惯常穿的玄色战服,外罩鱼鳞甲,很是眼熟,樊伉在他舅舅的军营见过,应是汉军士卒。

此刻那人正趴伏在马背上躲避身后射来的飞羽,身形甚是狼狈。

追在他身后的数骑虽然穿着常服,但形容彪悍,可见非寻常百姓,且身下的战马也比头前的健壮些,个个凶神恶煞。

樊伉还在想前头的是谁,无名却已经认了出来:“是你舅舅帐前的小卒,曾经来过庄子帮你收麦子。”

话音未落,王回已经拔剑出鞘,大声叫道:“保护郎君。”

顿时十几个卫士呼拉拉上前,将樊伉围在中央,其他人已经拿起武器冲上前去,和后面追上来的几骑战了起来。

领头被追的汉军士卒这才能直起身子,抬起眼睛瞧见樊伉,顿时又惊又喜。

“郎君快走!他们是韩王信旧部,特地来捉郎君的。”

这还了得?!

他不嚷还好,一嚷马背上的大汉顿时哈哈笑起来。

“兄弟们,前面就是樊哙那厮的儿子,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捉住此人,韩王重重有赏!兄弟们,冲啊——”

樊伉:“?!!”

总觉得这台词略耳熟,好像依稀他刚穿来不久,在前往栎阳的路上也来了这么一出。

不过那次是燕王臧荼余孽,这回换成了韩王信旧部。

他家阿翁貌似天生长着一张嘲讽脸,很会拉仇恨啊。

而且他们虽然穿着便服,但好歹也有几十人,这十几个骑兵竟如此嚣张,难道以为有了匹坐骑,便能以一敌百了不成?

无名脸一沉,手腕一翻,一支飞镖已经“嗖嗖嗖”朝那大汉旋了过去。

那大汉抡起大刀,击落了飞镖,纵马就朝樊伉的方向冲了过来。

王回已经拔剑与之战了起来,一时间马嘶人吼之声不绝于耳。

樊伉看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冷兵器战争,但这种话都没说上两句就开始抡刀互砍的打仗场面,不是一个习惯了和平生活的现代人轻易就能适应的。

这跟现代的流氓黑涩会抡刀互砍不一样。现代斗殴哪怕再激烈,只要警察一来就得偃旗息鼓。

可战争的结局只有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凶残多了。

樊家的卫士早已经和韩王信旧部战在一起,就连樊伉自己手中也不知何时被人塞了一柄长剑,死沉死沉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