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琴声被叫停。

说话的是常星竹:“能不能别弹了!大清早的杀猪啊!”

宋千帆反应很快:“他不是在说你。”

温别桑抚着琴弦, 对自己的琴艺也产生了一丝动摇:“想是我多年未练,技艺生疏。”

“敢问您上次弹琴是……”

“十五年前。”

“您多大了?”

“十九。”

宋千帆点头:“能理解,能理解。”

他思索着, 竭力在脑中寻找措辞。

温别桑又道:“母亲说我在琴艺上极有天赋, 只是我年幼不爱此道, 故而未曾精进,但捡起来应当不难。”

“……那会儿我娘也总夸我哪哪都棒。”

“什么?”他说的太小声,温别桑没有听清。

“没。”宋千帆道:“姑娘在琴艺上,确实,有些天赋, 只是,与乐悠坊准备的曲谱, 可能……不太契合……”

“还有半月, 我可以与她们一同练习。”

“您除了琴艺,可尝试过别的乐器?”

“我娘擅琴。”温别桑想了想,道:“其他的我没有接触过。”

宋千帆道:“你有没有, 长大之后, 被你娘夸的,技艺……?”

“我双亲已经去世。”

说话之间, 浓睫被水痕沾湿。

宋千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个, 你,你坐一会儿, 我去问一下,稍坐稍坐……”

“殿下,您听到了吧。”靠窗的阁楼上, 宋千帆坐在承昀面前,道:“不是我不帮她, 这,琴女,她是真干不了。”

昨晚饮酒过多,承昀头痛欲裂,不断按着发痛的太阳穴,道:“你帮不了最多不能给你大舅哥交差,跟孤说个什么劲儿。”

“我……”宋千帆敏锐捕捉到了‘大舅哥’三字的真谛,正色道:“其实谢大哥并未在信中明说,只是我没想到来的会是个姑娘,就想着,也许是的吧……不过我不确定啊,殿下,要不,您过去跟她聊聊?”

承昀停下动作,用不慎明晰的眼睛看着他,醉酒后的眼眸有些倦意与迷蒙,但宋千帆还是品出点什么。

幽暗的,沉寂的,若午夜深海起伏的浪头。

“他……”

——“你却不配。”

承昀偏头,微拢着眼睛躲避冬日的暖阳,道:“他还不配孤亲自去见。”

宋千帆:“依殿下的意思,我应该将她打发走。”

承昀指了指拉高的卷帘,宋千帆上前放了下来。

光线透过卷帘在脸上留下条条阴影,承昀道:“他可还有别的技艺?”

“问了,说没有。”

“跳舞,唱歌,耍剑,花棍,杂技……”

宋千帆去了厅内,温别桑道:“不会。”

“不然扮成仆役?”

“普通仆役能接近周苍术吗?”

“不好说,到时候能在正殿上服侍的很可能都是周家的老人,扮成醉仙楼的帮工,只能保证可以进入相府。”

“我真的不能做琴女吗?”

“……”

在承昀沉思的时候,宋千帆锤了锤来回奔跑的腿,满脸愁容:“殿下,您真不考虑跟他面对面谈吗?”

“孤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如何见得。”

宋千帆坐在凳子上歇脚,给自己倒了杯茶,道:“这句怎么回?”

“半个月,他若当真有心,也许学得会。”

“可我怀疑他连宫商角徵都分不清。”

“实在不行,易容吧,给他找个哑琴,跟大家一起弹,也分不出来。”

醉仙楼也有独特的保暖方式,几趟下来,宋千帆已经满头大汗。

气喘吁吁地撑着桌子站在温别桑旁边。

温别桑用手给他扇着风,道:“如此一来,乐悠坊的姑娘便都知道我是在滥竽充数。”

“那确实瞒不了。”宋千帆一手撑着腰,一边把脸靠近他的手,道:“可你完全无一技之长,其他的你装都装不了。总之先这么安排着,你这几日试着练练,若还行,就拿好琴,实在不行就拿哑琴,对外就说你对相府哪个少爷有情,存心攀附,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