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归位

陈长宁从一股沉重的压力中醒来,头疼欲裂,仿佛做了个漫长而痛苦的噩梦。揭开窗帘一角,外面天晴得像块蓝色玻璃,好像从没下过雨。

时钟显示此刻时间是六点五十六分,陈长宁清了清嗓子,以为喉咙会疼,结果没有。这一个小发现,加上窗外的蓝天,使得陈长宁脑中断裂的链条在瞬间接合。

他飞速起床,书桌上的电子手表显示日期——

2009年3月13日。

他下床的时候很慌乱,差点摔倒在地,逃过一劫。穿了鞋,疾步出门要往陈静安的房间去,却没逃过门口一撞,膝盖和门框,骨头对木头,发出闷响,陈长宁一点没停留,心脏跳得发疼。真到了她门口,抬了手要敲,手却抖得厉害,下了狠劲才敲出声。

敲了三下,手抖症状传染到全身,膝盖刚撞出来的疼痛也一起来凑热闹。

房间里面没有声音。

陈长宁又更用力地敲了两下,急着喊:“陈静安?”

还是没有声音。

陈长宁没有再等,直接扭开门锁,目光直射向她的床。

只见一个瘦高的身影以鱼跃的姿势跳到**,动静巨大。她大约被砸疼了,发出闷哼一声,同时忙着用**的被子卷起自己。

就这样,陈长宁纠缠得如同百叶结一般的心脏顷刻松开,陈静安房间里的阳光蔓延了整个屋子,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陈长宁,你干吗不等人家反应就闯进来啊?你能不能当我是个女生啊?!”把自己整个裹进被子里的陈静安探出头看他,倒更像一只蚕宝宝了。

陈长宁控制不住地笑了:“我去买早餐,今天想吃什么?”

“生煎和小笼包都要。”“蚕宝宝”一点也不客气地说。

陈长宁拉上她的房门,笑容幅度越来越大。他伸了个懒腰,终于察觉到,膝盖是真的很疼。

放好早餐,陈长宁等在餐桌边,心情出奇的有些紧张。

陈静安过了七点半才出来。

去买早餐的路上,陈长宁仔细想过一些可能性,关于陈静安和祝年年记忆互换的可能性,以及这件事纯粹只是个噩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神奇现象,他需要求证。

陈静安在他对面落座。陈长宁替她插好豆浆吸管,推到她面前,以此获得一个正当观察她的机会。

她的神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陈长宁打开装生煎的餐盒,掰了一双筷子,从里面夹生煎,一只、两只,刚要伸过去夹第三只,陈静安终于用她那双还没掰开的筷子按住他的筷子。

“够了啊你。”

陈长宁看着她的筷子,一动也不敢动。这一切来得太诡异太突兀,他怕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总共才六个。”陈静安嗔怪的声音传来,“谁叫你买半打?爸妈克扣你零花钱了吗?这么抠!”

陈长宁莫名笑了笑,终于舍得松开筷子,起身从厨房拎了一盒新的生煎出来。

“哟呵,你这是成心试探我?”

陈长宁看向陈静安,她正瞪圆了眼睛看自己。他静静凝视了她片刻,直到在她脸上看出闪躲痕迹,才说:“本来这半打就是我的,谁知道你会赖多久床?”

陈静安哼了一声,随后大力掰筷子,照常搓动筷子上的木屑,然后像护食怪一样急不可耐地将生煎拨到自己面前打开,大约是里面的数量使她满意,她脸上浮现出生动的笑意。

那是陈静安才会有的笑容。

陈长宁拿过豆浆杯,把吸管送进嘴里,特大一口入喉,因而吸到了杯底没化开的砂糖,甜得腻人。

他好像今天才恢复味觉似的。

陈长宁骑车载陈静安上学,一路春风拂面。她在后面坐着总不老实,往常他会说她,今天没有,舍不得。

天很蓝,风很轻,去学校的路很通畅,连红灯都没怎么遇上,陈长宁有种劫后余生的幸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