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二章 圆上了
“是啊六哥,到底啥意思呢?我都快把这本书翻烂了。”老十一从袖子里掏出那本明显旧了很多的《魏文帝集》,满脸不解道:“也没参悟出个啥来。”
“这里头到底藏了本门什么样的道理?”老十二也闷声道:“要不是他们拦着,我都想把这本书烧了,看看里头是不是藏着什么秘籍了。”
“这就是一本普通的书而已,别把那些武侠故事里的桥段,带到现实里。”朱桢拿过那本《魏文帝集》翻了翻才想起来,这是从南京启程那天,被他们三个烦的实在受不了,随便拿了这么一本书,让他们到一边悟去。
麻痹,曹不一这个大傻逼,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可这时候也不好实话实说,那未免太有损师道尊严了。
见他久久不语,雄英三人都觉得的要来了,便都神情严肃的看着他,等待老师的高论。
这回不说两句是下不来台了。
好在他现在肚子里也有些墨水了,总还能应付得了,便一边寻思一边缓缓道:“让你们看这本书,其实是为了让你们从曹丕的生平文章中,了解他这个人的心路变化,尤其是建安大疫前后的变化。”
“建安二十二年,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老十一便下意识念诵出,曹丕……他弟那篇著名的文章来。
雄英也背了一首王粲的《七哀诗》:“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老十二不像他俩那么好学,吭哧了半天憋出了一句:“那年死了老鼻子的人。”
秦汉是中国古代瘟疫高发期,而建安二十二年,又是高峰中的高峰。这一年就像曹植所言,家家都有僵尸之痛,被瘟疫灭门灭族者不计其数。
正如曹丕本人在信中所言:“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单就文坛而言,建安七子中的五个,都死在这场瘟疫中。
建安七子的猝然落幕,对东汉的文坛和曹魏文士集团都是毁灭性的打击。对曹丕来说,这些都是他的同龄挚友,他们共同成长,日夜在一起谈文论艺,关系之亲密远超等闲君臣。
所以他们的去世给曹丕的心灵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所谓“一时俱逝,痛可言邪”,这种痛苦甚至彻底冲淡了他终于战胜曹植,被立为魏王世子带来的喜悦。
他发现自己成了太子又如何?在恐怖的天灾面前,同样束手无策,根本救不了任何人。日后就算统一了三国又如何?依然无法改变身死国灭的命运。
“疫疠数起,士人凋落,余独何人,能全其寿?”
“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
“从曹丕的文章中,能清晰的看出,建安二十二年是一道分水岭。”便听老十一侃侃而谈道:“从这一年开始,他开始深入思考生死有无的沉重话题,而且是急剧的从“崇有”滑向了“贵无”。”
“他说——“生有七尺之形,死唯一棺之土,唯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仅就立德立言,他肯定是做到了,也算是死而无憾。”
顿一下,老十一叹息一声道:“但文人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他却独独漏了立功不提。但那才是以他魏国皇帝的身份,最应该做的事情啊!”
“他做的还行吧。”老十二挠挠头道:“代汉自立,九品中正,平定北方,恢复西域。怎么也算是立功了。”
“不,他改变了曹操抑制豪强,重用寒门的国策,以九品中正制与士族媾和,其实是一手葬送了他父亲开创的基业,亲手把江山交到了司马家手中。”老十一却断然摇头道:“所以他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