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大学校园的年末热闹非凡,圣诞舞会之后新年舞会又接踵而至。1990年的最后一夜,斯江被尹航她们死拖硬拽去了趟复旦,美其名曰体验全上海最高档的校园舞会。
说起来也好笑,H师大外语系的女生们,不太会和外国语学院的女生别苗头,也很少交集,倒会和复旦暗搓搓地较劲。无他,在上海,外国语附小附中就从来不参与区、市的重点学校排名,也不参加联考统考,大家仿佛都默认了那是另一个独立运行的平行宇宙。而交大同济等理工科医科学校,天然地和文科学校交好,想要实现“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人生理想,男生们不免会把复旦和师大的女生们暗中比较。这也是“爱在H师”的由来。
斯江在高中时来过一趟复旦,这是第二回 踏足自己的梦中情校。在舞会上见到唐泽年的几个室友,斯江笑着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两个联谊寝室虽然已经有名无实没有再联谊过,但因为对方室长严溯一直在追求胡蝶,所以联系倒没有断。
唐泽年三个字没任何人提起,严溯却在两首舞曲的空档中没头没脑地对斯江说了一句话。
“1月11号的时候,那谁还打过电话给我——”
后半句被胡蝶一巴掌打断了。
好一会儿,斯江才记起来那是宣布解除戒严的日子,遥想起因,竟好像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在橄榄坝时,舅舅舅妈曾和他们深谈过一次,因为她和景生疑惑为什么每个小额贷款项目他们都要这么亲力亲为地去帮忙,以后项目多了怎么办,贷款人离开了他们怎么办。
善让笑着说能帮多少帮多少,能走多远走多远,但只要遇上了就没办法不帮一把。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为什么不走?
北武却道:“鲁迅先生说过,愿中国的青年都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和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这大概就是他们离开国家单位和北大跟着大舅舅南下景洪的原因吧。他们在向前走,能多做一点事就会多做一点事。斯江见过卖烤香蕉的阿婆眼里的光,也见过云想裁缝店里阿姨眼里的光。她相信这点点星光总有一天会燎原。曾经的她,和唐泽年一样,都想成为炬火,他们想让国家让社会听见他们的发声,想要自上而下地去改变这个世界的陋习。而舅舅舅妈却舍弃了他们已经拥有的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沉到最底层,一点一滴地去改变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的生活。他们更从未否定过她的思想和行为。
“年轻人,有抱负有理想是很好的,不要丢掉你的初衷,囡囡。”舅舅笑着说,他笑得那么温和。
“我们一直为你骄傲,斯江,你很勇敢。”舅妈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斯江眨了眨酸涩的眼,礼堂内歌舞升平,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洋溢着节日的喜悦,只是没有一个大一的新生。今年复旦新生和北大新生都在石家庄陆军学院,要军训一整年。生命里突然多出这样的一年,是得还是失现在无人知晓,也无人能改变。谁能想到北大和复旦的学生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交会,斯江不由得对胡蝶和严溯笑了笑。
——
来请斯江跳舞的人很多,斯江礼节性地跳了两支,景生送给她的BP机在包里滴滴滴响,斯江跟胡蝶她们打了个招呼往外走。
“同学,同学——”
身后追上来一个男生。
“请问方便留个BP机号码吗?我不会乱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