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孤坟
“是你发现的尸体?”
对面的男人不说话,斜眼去瞥徐家栋。
从徐财增家出来后,当晚,孟朝和童浩便拐去了徐家栋家。
自然是一番把酒言欢,在孟朝的软磨硬泡下,酣醉的徐家栋拍着胸脯子保证,那件事包在他身上。
他倒也是说话算话,第二天一大早,当年的目击者便被他从被窝里揪出来,一路半拖半拽,生拉到了孟朝面前。
此刻,这个外号换作“麻仔”的男人被摁坐在板凳上,垂着脑袋,不住地打着哈欠。
“第一个发现徐庆利尸体的人是你,对吗?”
孟朝又问了一次。
麻仔搓搓眼,偏着头,去向徐家栋递眼色。
“警官问你话哟,你瞄我做什么,”徐家栋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中烟,“配合人家工作嘛,有什么说什么,怕什么,又不是你杀的人。”
麻仔挪挪屁股,重新调过脸来,点点头。
“唔。”
“还记得当时情景吗?”
“好久了哟——”
“装什么,镇上喝完酒,你不是天天跟麦仔女孩吹你见过死人嘛,”徐家栋嗤笑,“怎么,还要跟警官讨酒喝哦?”
麻仔黑脸一红,挠挠头,也跟着笑。
“真是好久了,我就记得那天又燥又热,翻来覆去睡不着,哦耐哦烦躁,难受,心里也不踏实,就出去放水。当时天不亮,月娘月亮还悬在山边边,我就看见,对面有股子烟,仔细一望,啧,像是着火了。”
“我们这边都是茅屋,林子又多,最怕着火,”徐家栋插进话来,“所以这方面警惕得很,小心着呢。”
“对,我赶紧喊人,自己也往那边跑。”
记忆复苏,那团烈火在男人的眸底重新燃烧起来。
“可是去了发现,着火的是一间废弃的空房,我也奇怪哩,这里早没人住了,怎么会着火呢,然后——”
他打了个寒战,脸皱成一团。
“然后,我就看见了。”
“什么样子?”童浩从本子上抬起眼,“尸体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就是躺着嘛,直挺挺的,咦惹,吓死个人。”
“舒展的?”孟朝追问,“不是蜷缩?”
他做出个双手护在前胸的姿势。
“确定不是这种?”
“不是啊,”麻仔大大咧咧地摊开手脚,“就是这么躺着,黑漆漆,炭一样的。”
孟朝点点头,示意童浩记下来。
“我一扭身,看到衣服和手表,就放在门外土地上,可是我识的字也不多,就赶紧回去叫人来。”
“那些东西如今在哪儿?”
“手表在我这儿呢,”徐家栋嘿嘿一笑,向孟朝伸来手腕,视线却垂向地面,“怎么也是家弟留下的物件,想他的时候,我就看看表。”
孟朝无意辨别这话是真是假,紧赶着追问,“那遗书呢?也在你那儿?”
“我留那个做什么,”徐家栋后倾身子,像是躲避着什么,“早埋了。”
“埋了?”
“嗯,跟人一起埋到山里去了。”
“在这附近了,很快就到。”
带路的民警虽然有些发福,但爬起山路却比他们两个更加灵活。
“两位,你们怎么忽然想起要查徐庆利的案子了?”
说话的是民警老姜,负责周边村镇的治安,当年包家的事情他全程知晓,而且本就是邻村人,对这一代山路和丧葬习俗也熟,没人比他更适合做今天的向导。
早上跟麻仔谈完话后,他们提出要去开棺验尸,可徐家栋死活不肯,一会说影响风水,一会又说怕沾染邪气,孟朝好说歹说,他愣是不松口,最后没办法,两人只好向当地公安寻求帮助。
“小心脚下,”老姜用木棍拨弄着面前的灌木,“唉,这徐庆利的案子,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这一转眼,也是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