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顾小灯有心想知道顾瑾玉和顾平瀚是发生了什么,但他只说是发生了“小摩擦”,顾小灯闹不明白,就坐到他身边守着。

顾瑾玉像是被他问得烦,反问了他不清楚的事:“你可曾去看那座在建的私塾?”

“我哪能啊?母妃只说我明年也会进去读书,我也纳闷着呢,好多事情不清不楚。”顾小灯搬着椅子再坐近些,“瑾玉,还好你来找我了,你来了我就像是有眼睛,有耳朵,有翅膀了。”

顾瑾玉受伤也坐得端正,闻言才低头看向他,轻轻一笑。

顾小灯原本有满肚子话,看了他的脸又有些于心不安:“我不烦你啦,你还是休息好了,看你很累。”

“不累,也不烦,小灯需要什么只需开口,我永远会帮你。”顾瑾玉附他耳畔轻声,“我担了你的命,也欠了你的命,他们不认你,我会认,帮你是我一生的本分。”

孤立无援的少年人易感动,安心是一句话的事,信赖是一段岁月的堆叠。顾小灯在他的圆圈里,心软又心酸:“说什么呢你,你看你现在残花败柳的惨样,还是顾着自己吧!你要睡觉吗?吃饭吗?”

“……残花败柳不是这么用的。”

顾小灯越发想让他好好休息了,便揪着他袖口半赶半带让他去平躺:“是是是,你有学问,大学问少爷,等你好了再陪我读书,到时候我一定狂问你,问到你口干舌燥。”

他把顾瑾玉指使上床板躺着,蹲在床头伸手揉他太阳穴,把以前照顾养父的那一套照搬到顾瑾玉身上,养父常夸他手劲手法都好,时处病痛中让他一顿按摩能舒服地尽早入睡。

顾瑾玉不复从容:“小灯,你做什么?”

顾小灯坦坦荡荡:“照顾你啊。我帮你揉揉,保准你脸上的淤伤好得更快,没几天又是朵光鲜亮丽的高岭雪莲。”

“为什么是莲花?”顾瑾玉怀疑他在骂人。

“就是一种感觉,你冷淡又漂亮。”顾小灯按下他抗拒的右手,随心所欲地说话,“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你好看,气势足得很,再怎么和善也又高又冷。后面在水池里捞你,你出水的时候像那什么出水芙蓉,很是惊心动魄。”

顾小灯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能说上话的人来,话痨属性大爆发,哗啦啦滔滔不绝起来。

顾瑾玉的抗拒在一声声轻灵里败下阵来,睁着眼静静地看着他,听了满耳的灯言灯语。

在他这儿似乎每个人都有拟物的形象,祝弥是严厉的铁门神,葛东晨是黏糊但清甜的牛皮糖,关云霁是脸臭高傲的大鹅,苏明雅是沁人心魄令人动容的绝世画……

前面都挺幼稚,只有后面刺耳:“他为什么是画?”

“你别管,反正就是我的感觉,不能因为你自己喜欢画就不让我把别人比成画。”顾小灯哼哼,“残花快闭眼,我揉揉你眉间。”

顾瑾玉皱了皱眉,还是配合着笑了笑:“我能不当花么?小灯,你再想想别的。”

“哦!”顾小灯认真地想了想,脑袋灵光一闪,“那你想当大山还是大森林?”

顾瑾玉睁开眼,顾小灯的手就抚在他眉上,指尖一掠,指腹轻扫过睫毛,细微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卷狂澜。

顾小灯无所察觉,也无所顾忌,自然又平淡地戳穿他内心深处藏着的念想:“你更喜欢森林吧?那以后瑾玉就当森林。森林安全又广阔,给人神秘的自由感觉,还有点危险,每一棵树都是靠阳光才长得那么高大的,树连成森林后枝繁叶茂,严严实实,阳光又不太能照进去了,森林可以藏很多东西。”

顾瑾玉空白了一会,他想顾小灯大抵就是靠着在他书房里看过画,就毫不迟疑地确认了他的喜好,别人看不穿的,他偏能透现象看本质。

于他而言森林象征不知何时解脱的自由,也象征不可磨灭的漆黑阴影,那是他藏匿住的私密东西,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凭着所谓的感觉一次次直戳人魂灵,不想被毫不费劲地看穿,心底骤然涌起的感情波动,也就全当做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