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笑问客从何处来(二)
“这是气话。”贝欣怡笑着站起身,理了理旗袍的褶皱,“还有一条,你要是怕他不来,下次走得再急,也记着把攸宁带回来。”
檀园高树美墅,几栋形制相仿又各有洞天的洋房隐在扶疏花木之间。安琪难得有兴致下厨,说是跟个法国厨子学了煎牛排,卖相还好,滋味却着实是让人消受不起,她自己尝了也脸红,逼着谢致轩切了两口,嘻嘻一笑也就放过了他。夫妻俩正商量着去哪里寻正经牛排吃,谢夫人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谢致轩那边一讲完电话,陈安琪便笑道:“是叫你去给致娆做和事佬吧?”
谢致轩耸了耸肩,“咱们去母亲那边吃饭?”
安琪对着镜子抿头发,珊瑚色的嘴唇轻轻一嘟:“我去雅汇吃牛排——免得我说了什么话别人不爱听;反正你家里尽有会说话的,能拣着别人爱听的说。”
谢致轩摩挲着她的肩苦笑:“你就那么不爱见我堂嫂?”
安琪在镜子里头白了丈夫一眼:“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我只是不爱见她一肚子算计,面上还要装好人,她这两天急着撺掇致娆回霍家,还不是为了军购的事?要我说,干脆叫他们离婚算了,当初寻死觅活逼着要嫁,现在又这样,何苦呢?”
谢致轩品评着她身上的衣色,帮她在妆台上挑首饰,闲搭了一句:“哪有劝别人离婚的?”
安琪抚着谢致轩挂在她颈间的链坠,也叹了口气:“明年参谋本部要改国防部,那边现在什么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致娆要是发发善心跟他离了婚,仲祺还有几天清静日子过。”谢致轩听着,忽然在她肘上捏了下去,安琪臂上一麻,缩着身子“哎哟”了一声,恼道:“你干什么?”
谢致轩却又捏了捏她的脸:“你这胳膊肘拐得不对了啊——这么替他着想?”
安琪气呼呼地转过身,反手在他脸上使劲儿拧了一把:“我就是!你吃醋啊?”
谢致轩捂着脸倒吸了口冷气:“你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安琪拨开他的手看了看,果然有两痕红印子,指尖轻轻点了点,想笑,又忍了,揽着谢致轩的颈子,在他颊边亲了一下:“别人我掐着还不顺手呢!”
谢致轩摸摸脸,磨着牙点头附和:“……能让夫人用着顺手,也是我三生有幸。”
安琪扑哧一笑,走出房门又回过头来正色道:“你提醒致娆,千万别听信你堂嫂那些鬼蜮伎俩,小霍不是你大哥,致娆也没你堂嫂那些个八面玲珑的算计,致娆要是学她,那他俩才真是完了。”
其实不用母亲和妹妹开口,谢致轩已然去见过霍仲祺了。
他原就猜着这回是别有内情,一问,果然。怨不得致娆回来不肯说。谢致轩想着也是摇头,一件全不相干的事也能闹成这样。就事论事,也说不上是谁的错,一则婉凝是妹妹一块心病,沾着就恼;二则霍仲祺一向吃软不吃硬,这些日子公事上太耗心力,耐不下心气哄她。看着致娆又娇怨又气恼,还含着点可怜相,到嘴边的话又团回去再捏软了才往外说:“事情是因为莹玉起的,你怎么不跟母亲说?”
谢致娆一听,面上的神气越发可怜起来,嗫嚅着没作声。这还是她未嫁前住的房间,去年换的家具仍是依着原先的配色,乳白描金的沙发架子,粉蓝的缎面坐垫上一圈深红浅粉的玫瑰花,谢致轩看在眼里,忽然想起先前安琪的话——“你妹妹永远都是17岁”,他心里低叹,眼里却只有温和笑意:“你不说,就是知道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她那件事,不要说仲祺,换了谁都不会管,你偏要去撺掇,往轻里说,你是耳根软,心思浅;往重里说,你这是坑陷他,你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