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酒厂二周目
伊泽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办公室的了。
他的灵魂像从躯壳中脱离出来,在半空中俯瞰,冷漠地注视着那具不再冰冷的身躯干练展开行动。
首先要将满地的血腥清理掉。血迹是最不好打扫的东西,尸体才是其次。从四溅的血迹中很容易能判断出被害人到底是如何被杀害,而山村凉介是自杀,这点给伊泽省了很多麻烦。只不过伊泽的站立位置挡住了一部分的血花,以至于血滴从黑色的风衣上一点点滴下,而本该被溅射的位置干干净净。
不过没关系。
杀手不抱任何人性地想。
他用风衣蘸取一点点山村凉介的血液,将放在花坛上的喷壶中的水倒干净后冲进将风衣的血拧进去,站在尸体面前,小心喷出血雾。
红色是最为瑰丽的颜色。红宝石在阳光照射下会折射令人心折的光彩,傲雪中的红梅艳压群芳,而人体中流淌的血液也是美丽的。
他将喷壶塞进自己的兜里。
静静地看着那把Anaconda被逐渐变得冰凉的手握住。时间流逝,这具尸体会一点点变得僵硬,要是长时间没人发现,冰冷的木仓管将会死死嵌入他的掌纹,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向世人提出难解的问题——他究竟是死于谋杀还是自杀。
做完一切后,他脱下自己的风衣拎在怀里,确保脏掉的那一块被自己夹在臂弯。
于是他离开了。
像是普通的恰好路过的旅人那样离开了。
他不需要忏悔。
当初杀掉那个女孩是无心之举,山村凉介也是自杀,与他无关。
他应该要这么想。
周围传出尖叫声,他这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致命的事情。
在山村凉介倒下后,他曾尝试过为他堵住脑袋开的洞口,脑浆混合血液变成一滩一塌糊涂的浑浊液体。木仓口离太阳穴靠得那么近,扳机按下的那一瞬间,死神已经带走了他的生命。
甚至山村凉介也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他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可伊泽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堵住他的窟窿,可是堵不住啊。
暗色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温暖的液体染红了他的双手。他一次次地凑近他的胸膛试图听到心跳。
快点活过来啊!
不要死!
他已经够辛苦了不是吗?
失去奈奈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起来,那些累积在时间尘埃中的痛苦压在他的肩头,将他变得面目全非,他也不想要这样的啊!
他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反复被死亡折磨,作为一个普通人那样度过一生很困难吗?
他近乎憎恨地盯着面前的尸体。
为什么你可以这样简单地死去,为什么要死在他的面前!
他可是连死都做不到啊!
可是山村凉介已经死了,奈奈也死了。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了,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痛苦,没有人能够值得他憎恶。
世界上最为卑劣的怪物现在还苟活着。
伊泽抬起手,神色空洞的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它们是红色的。
他的眼睛也是红色的。
当他注视着这些血的时候,到底是因为自己的眼睛是红色的,还是这些血射进了双眼而变得猩红呢?
但也许,他才是红色的。
警鸣声传来。周围的路人受到惊吓拨打了警局电话,东京的警察出警很快,仅仅几分钟,被允许佩戴木仓支的刑事部已经到达现场,随时准备将这个状态不稳定具有攻击性的危险分子拿下。
被声音刺激的伊泽勉强恢复了几分神志。
对,他现在必须去找琴酒。
是琴酒将这个任务分给他的。
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想杀死山村凉介,但是现在他已经死了,无论是自杀也好,伊泽杀掉的也罢,人已经死了。他已经完成任务了。
琴酒会需要他的。
他踉跄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