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5 谢家虎子

腊月二十八。己正时刻。

南山馆墅,琴泉水榭。

首日是由郭夫子主讲《急就章》,明日由左夫子主讲《广雅》,此顺序一直延续,直至弟子考核通过。

王葛在内的十一个正式学童,自今日起,被称为谢氏小学弟子、女弟子。他们呈三、三、三、二排坐,王葛跟虎子坐在最后,前头学童的年龄,最大四岁、最小三岁。

“急就奇觚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分别部居不杂厕,用日约少诚快意,勉力务之必有喜,请道其章……”

朗朗诵声,自辰初一刻起,往复而诵,几乎未停。

即使相距最远,郭夫子一抬眼也能瞧清,王葛看似抻着脖筋跟读,实际有时干张嘴、没喊出声。

“停。其余弟子莫开口。王葛,单独往下背。”

坏了,被抓包了。

王葛先应“是”,咽口唾沫,嗓子哑的都跑调了,背道:“宋延年,郑子方,卫……嗯寿,史不畅,周欠粥……愿展示……好嘞亲……戴护具……”

“噗!”起码有四、五个弟子喷笑、笑的浑身都哆嗦。

王葛如此明显的诵书“诀窍”,都是世家弟子用剩下的。虎子作为好友,得使劲把嘴角下垂,才能不加入笑王葛的队伍。

“停。”郭夫子歪倚凭几,左手中的竹尺在桉桌上轻拍一下。“上前领罚。”

“是。”王葛在众目睽睽下起身、跪坐在夫子对面,伸右掌。

郭夫子:“换手。”

“是。”夫子记性真好,一直可着她左手打。

啪!啪!啪!

“回坐。”

“是。”

王葛走动时,尽量不去瞥水榭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旁听学童。这些人来自谢氏宗族、姻亲、荫客,年龄有老、有壮、有弱。他们站在水榭外的位置,是先来后到制,不以身份论。若有因身份高低导致争吵者,无论对错,皆驱逐。

此次是王葛挨的第三次打,打手心的数,次次累加。其实非她笨,而是旁的弟子入学前,早就死记硬背了这篇史游所著的《急就章》。

《急就章》全篇为韵文,三言、四言隔句押韵,七言每句押韵。今日只诵三言人名,全为虚构、隔句押韵的姓加名,比前世她背过的《三字经》难多了。

而且古代夫子授书,是先让弟子嗷嗷的跟读、强记,再讲解。她念了后边忘前边,就运用了“联想”记忆法。仍记不住的,就含湖的“嗯”过去。

郭夫子坐正,一敲竹尺,下方皆静。他说道:“勿笑。我问诸弟子,尤其刚才笑的最大声者,你等在家时,初背此《章》,念诵至第一部 分几遍时,能背至『戴护郡』?”

笑的最大声的,莫过于第二排中间的女弟子,也是前晚扇静女腰的那个。今天她仍穿的鲜艳,粉衣紫裳,扬声道:“回夫子,弟子不记得了。不过,弟子应不如她。”

郭夫子:不如人家还喊这么大声。

“回夫子,我与王葛差不多。”

“回夫子,我不如她。”

“回夫子,我略强于王葛。”

郭夫子满意一“嗯”,问:“虎子呢?”

“回夫子,弟子刚才没笑。”

郭夫子知道虎子来历,想用这孩子挫挫前排这些调皮弟子的锐气,可谢家虎子心眼忒多,懂得藏拙。“好了,现在开始释字。第一句中的觚,为记事之简牍,也叫觚牍。陆机《文赋》有云,『或操觚以率尔』中的『操觚』,就是指『提笔挥书』之意。觚牍,或六面、或八面,每面皆可书,是以又谓为『书觚』。汉时的书觚还有棱柱形,三至七棱皆有,既可用于学童书写,也可用于文书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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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葛集中精神记忆,同时,郭夫子的形象在她眼前逐渐伟岸,原本的普通气度,也变得道风仙骨,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