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五十一天
原来承命者的契约从来都是公平的。
它令纪若昙承受一剑, 交付对于修士而言最为珍贵的心腔血。
而作为另一方的约束者,许娇河也要承受对应的血肉剥离之刑。
佯装潇洒饮下断契汤的一瞬,许娇河只记得巨大的痛苦如海潮般将她吞没。
无形的怪力搅动着心脏和本源之力的连接处, 灼热跳动的脉络被生生撕成两半。
她痛得跪倒在真境的池面, 整个人弓成一只熟透的虾子。
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许娇河发觉自己的栖身之境又换了副模样。
它的布置处处透露着疏朗简阔, 然而矮案上的蓝田玉笔筒, 隔断用的透月鲛纱, 以及博古架上数量不多, 但件件价值上万灵石的摆件, 又无形散发出属于久居上位者的精细与讲究。
这是明澹的房间。
心中的假设在许娇河用手肘支起身体, 看见身畔沉睡的青年时,得到了印证。
鸦色长发被玉冠齐整束在一处,因着趴伏的姿势,散落在交叠的袍袖之上。
黑是黑, 白是白。
哪怕简素, 依然俊美不凡。
明澹没有因为许娇河的动作而醒转。
紧蹙的眉宇,浮着薄汗的额头,以及略显苍白的面色, 均显示出不同寻常的异样。
看来明澹做的梦并不美好。
又或是令一种引诱自己内心的手段?
许娇河垂眸, 冷淡注视几瞬, 而后变换面色, 扮出几分担忧, 摇醒了明澹。
“宗主、宗主, 您还好吗?”
她居高临下, 与缓慢睁开双眼的明澹相对,小声问道, “您怎么会睡在我身边?”
“唔……”
明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略感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娇河君,许是最近公务比较繁忙,原本在坐在床畔看看你的情况,结果不知怎的竟然睡着了。”
许娇河多看了几眼明澹蒙汗的肌肤,稍作迟疑,从自己衣衫的袖口摸出一方手帕送了过去,顺便用手指了指明澹的额间,“您额头有汗,请用这个擦一擦吧。”
“多谢娇河君。”
明澹从善如流地握住手帕,与薄汗一同被揩去的,还有处于睡梦中不自知的疲倦和不适。
他再抬起头来时,除了面颊血色仍有不足,其他的一切看起来均与往日并无不同。
许娇河很想知道明澹做出这番姿态是想得到些什么,于是假模假样地演了下去:“宗主,我看您面色还是不太好,不如召请医修来看看吧?”
“无妨,只是一些身心上的疲惫而已。”
明澹笑着敷衍一句,就差把有事隐瞒几个字刻在额头上,又掉过头来问起许娇河的情况,“娇河君感觉如何,你当时一喝下那断契汤就痛叫一声昏了过去,可把我吓得不轻。”
“刚喝下去的时候真的很痛,痛得我以为断契之后就要死了。”
许娇河说了一半,发觉自己的言辞透着股拙稚的孩子气,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但睡了一觉醒来,好像什么都好了,甚至觉得比之前还要精神百倍。”
明澹听着她的话,也柔和了眉宇,勾起唇角:“这样就很好。”
他探出灵力,当着许娇河的面又为她做了一次检查。
确认无虞后,站起身告辞:“这里是我的卧房,里外看守十分严密,娇河君可以放心休息。如若有什么需要,或是感到饿了渴了,门外有几位女婢随时等候服侍,娇河君摇铃呼唤她们便是。”
就这么简单?
他又是睡在自己的床畔,又是装出忍痛的神色,难道没有后招了吗?
许娇河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因着身处明澹的床榻,面孔显出一缕赧然:“麻烦宗主了。”
她半垂眼睫,用余光跟随转身打算离开的明澹,冷不丁听见房屋的外间传来推门声。
进入者的足音且轻且快,几转呼吸间就走到了许娇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