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祁令瞻盯着她, 缓声浅淡,然而字字落在她耳中,皆清晰可闻。
“你究竟是不想我娶她, 还是不想见我待她好?”
照微哑然不能答。
半晌,她顾左右而言,“谁管你要不要娶她, 我是说练字的事。”
祁令瞻说:“今日是书道,明日又会是别的,不如索性将话说明白, 以后别再为这种事生闲气。”
照微问:“难道我不许你待她好,你就不待她好了么?”
祁令瞻“嗯”了一声。
她又问:“难道我不许你娶她,你就能不娶她吗?”
祁令瞻说:“再给我一段时间, 容我想想办法。”
“你这话说的, 倒像是为了我。”
照微闻言冷哼:“婚姻之事,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便够了。你若既不想娶,也有办法不娶,这门婚事成不了;你若身不由己, 或心中愿意, 别人也拦不住。我说许不许,有用吗?”
“当然有用,”祁令瞻轻笑,端详着她, “太后娘娘懿旨,何敢不从?”
照微乜了他一眼, “想让本宫颁懿旨,替你做这个恶人?想得美。”
她像条灵活的泥鳅, 一句话的把柄也不肯落下。
祁令瞻心中也有些恼,只是面上不显,似笑非笑道:“你既没有不愿,那我可真娶了。”
“要娶便娶!娶了她,再纳两房美妾,养几个歌姬,赶一赶文人词臣的潮流,也不算白活了这一趟。”
“此话有理。”
祁令瞻双臂搭在玫瑰椅扶手上,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两三年后,待膝下儿女成群,家里的地方不够住,就把你的院子也占了,让你的侄子侄女们住进去,你收藏的那些玩意儿似的刀剑弹弓、蟋蟀竹笼,正好给他们解闷儿。”
想想那副场景,照微气坏了:“你敢!”
祁令瞻笑,“我有什么敢不敢的,不都是奉太后娘娘懿旨么?”
照微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缚着腰封的手腕上,问他:“你的手疼不疼了?”
祁令瞻说:“好多了。”
“来人!”
照微甩袖起身,指着祁令瞻,对应声而来的锦春和锦秋说道:“把这人给本宫丢出去!”
祁令瞻空着手被赶出了坤明宫,照微说要拿他的字轴当柴火烧,不肯让他带走。
她扬言要一个月不理睬他,不巧翌日听说容汀兰从钱塘寄了家书回来,又急急忙忙将他召进宫。
满心期待打开家书,读完后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照微叹息道:“说好要回来过中秋,无缘无故又要拖到年底,难道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祁令瞻安慰她说:“有父亲在钱塘帮衬,不必担心,大概是生意上的事绊住了。”
照微一时想不通,姑且只能做此想,然而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
许是母女连心,远在千里之外的钱塘,容汀兰也正愁眉不展地出神。
她坐在半掩的菱窗前,窗外的树荫竹影落在面前摊开的账本上。博山炉中香片已燃尽,盆中冰已尽化成水,而她毫无知觉,正撑着额头蹙眉沉思。
祁仲沂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怕贸然打搅会惊吓她,只站在门口逡巡,闭目听声数树上的知了,数到第十八只的时候,听见屋里桌椅挪动的声响。
“侯爷回来了,”容汀兰起身迎他,“今天又去哪里逍遥了?”
祁仲沂笑道:“去东城见了位老朋友,不巧赶上他家公子出痘,家中忙乱,我便回来了。”
容汀兰疑惑道:“哪有小孩子夏天出痘,会不会是有别的毛病,请大夫瞧过了吗?”
“也许吧,”祁仲沂移开了话题,“适才见你愁眉不展,是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