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李言喻喜怒难辨,夹了一块大排,恶狠狠咬了一口,汁液横流。

周意盯着她那夸张的动作,唇上不由一痛,心里一个激灵,赶紧收回视线。下嘴真狠,没轻没重的,他可从来不舍得弄疼她。

“你该不会想说是我咬的吧?”她柳眉倒竖。

“别说疯话。”周意头一次感到被抓包的心虚。

李言喻把筷子插进米饭里,古怪地看了他两眼,扬声疑惑道:“……你娇羞什么?”

“和你有什么关系。”周意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

“是没关系。”

反正不是就好。

李言喻睨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埋头扒饭,心里不是滋味,看见他就烦。

周意听完这话,有口难言。

其实本想趁机好好渲染一番,结果一时嘴快把路堵死,气得不知说什么是好。果然她不记得昨晚对他干了什么。心里的失落和忿忿涌起来,又落下去,再涌起来。

他萧瑟坐着,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甚至埋怨起自己来,被个醉鬼亲了摸了,就生出这么多期盼与牵挂来,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不过是亲了一下,他就恨不得洗手作羹汤把她伺候到天荒地老,真够贱的。

再看看她,占了他天大的便宜,又亲又咬又搂的,结果她倒好,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终日饱食,无忧无虑,一点责任也不负。倘若贞操是一个男人最大的价值,那他现在就是一文不值。

果然,只有没良心的才会招人爱。

“昨晚的事你一点也想不起?”他放下筷子,越想越委屈。

“什么?”她一脸惘然。

周意瞬间就失去了谈话兴致,低头不想搭理她了。

“明天晚上我来做饭,你想吃什么?”她问。

周意瞥了她一眼,“怎么?”

“不想欠你。”

“红烧肉、狮子头、佛跳墙、卤水鹅肝。吃完你就去冰镇两只啤酒杯,我还要喝啤酒。”周意故意报了一串工序难、费时间的菜名。

“只会西葫芦面片汤,就这个吧。”李言喻做了决定。

“……”

两人相对而坐,继续吃饭。

“对了。”李言喻含糊道,“房东什么时候修空调?”

“夏天高峰期维修师傅比较忙,还在排队。”周意说。

李言喻点点头,思忖道:“那今晚只能先克服一下了。”

大排烧得又嫩又好吃,她忍不住多吃了一块,感觉这些日子都长胖了,他的手艺突飞猛进。

“睡我房间,我睡客厅的沙发。”他说。

李言喻握住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摇头:“客厅很热你怎么睡?”

“我不怎么怕热。”

周意慢条斯理地夹菜,但话音刚落,鬓边挑着的两滴豆大的汗珠就滚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带出一条水痕。

空气都沉默了。

李言喻也学着他的刻薄劲儿讽刺道:“你要是掉进河里,嘴都会先沉下去。”

周意没说话,似乎在思考怎么反驳。

“要不,”

李言喻沉吟了一下,目光直视他,鬼使神差地说,“你把你房间的沙发借我?”

周意抬起头来,眼神里忽然就含混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良久问:“那我睡哪里?”

李言喻奇怪了,“我只是借你的沙发,你睡你的床啊。”

周意默不作声。

“可以吗?”她又问。

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

这绝不是一个好提议,她要睡他房间,他还睡个屁。他克制着、隐忍着、排斥着,心里反复斟酌,思考着要如何不着痕迹拒绝,又不至于令她太过受挫,他的目光渐渐坚决。

然后,低头发出沉沉一声“嗯”。

“行。”

李言喻随口应下。

一阵沉默过后。

“昨晚我喝醉了,”李言喻斟酌着措辞,犹记得昨晚是躺在了客厅地毯上,根本没力气卸妆,早上醒来脸却干干净净的,还好好躺在床上,就不由人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