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婚事

前朝封了印以后, 胤礽倒闲了,却见着阿婉因料理年事理得愈发暴躁。

胤礽为此十分乖觉,每天一大早起来先将所有孩子都薅起来, 一个个盯着拾掇好, 把这群咋咋呼呼的小崽子们带出去跑马、打猎、嬉冰、登高、玩雪,午时才回来,把崽子们溜得累得倒头就睡, 然后又帮着阿婉把弘晋和佛尔果春抱去另一间暖阁里带着睡。

这俩孩子三四岁后就不愿意奶嬷嬷陪他们睡了,时常要黏着阿婉,如今阿婉忙着, 有难得得闲的阿玛陪着,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没有孩子在一旁捣蛋,程婉蕴的情绪总算在爆炸边缘被拉了回来,恰好除夕过去,该预备、赏赐的年礼都送得差不多了,初一给康熙和皇太后、各宫妃嫔拜过年, 往后的每日事项就都简单了,不过今儿这个弟弟家吃酒、明儿那个弟弟家吃酒, 不再那么烦难 , 于是又逐渐变回了那个安闲恬然的人。

只是唐侧福晋也被累得小病了一场, 加之李侧福晋更已到了弥留之际,不过她好歹撑过了年,若是能撑过正月里, 丧事要办得体面些就容易了, 因此程婉蕴还是悄悄请了太医悉心诊治, 去瞧她的时候,虽大多时候都昏迷着, 程婉蕴还是会对她说:“李姐姐,好歹多撑几日吧,过了正月,就能让您母亲李夫人进宫来瞧您了。”

李夫人没有诰命,正月里宫里忙着过年,她是不能递牌子进来的。

也不知是不是这话起了效用,太医拿独参汤硬吊着,如今李侧福晋的病情还算稳定了些。但这还是让整个毓庆宫里的气氛在过年的喜庆里带上一丝阴霾。

虽说李侧福晋以前做了许多错事,但人死事消,即便是太子爷也不愿在生死之事上头还要磋磨她,默许了程婉蕴为李侧福晋延医问药、临终关怀的各种事。

太子妃似乎也好了些,利妈妈说太子妃娘娘精神头好了些,也总算能吃下点东西了,程婉蕴也跟着松了口气,看来久违的故乡的味道还是能唤起人内心深处对人世间的眷恋的。

出了正月,太子爷传信给了李都尉家,李夫人一路抹泪进了宫,见了女儿最后一面,也是李侧福晋闭门念经那么多年后头一回见,等到了晚上,李侧福晋就走了。

伺候她的宫女,说是走得安详。

这年刚过完,毓庆宫里紧接着就办了丧事,但因为李侧福晋位分不高,也不能在宫里停灵,她没有子嗣,也就没有搭芦棚,只在她居住的东配殿里设了灵堂,太子爷膝下的几个孩子去给她上了香,程婉蕴又找了几个八字相符的太监宫女系了白腰带替她守了七日灵,让钦天监捡了个吉日,就要将棺木挪到宫外头的静月庵里,再请了尼姑给念上七七四十九日的经,之后再捡个日子葬了。

毓庆宫后殿的东配殿就这样空了下来,一个人走了,像风吹过似的,什么也没带走,程婉蕴经过东配殿时也会下意识转头去看。

李侧福晋走了以后,当年程婉蕴刚进宫来时后院住过的女人,除了她之外就全都没了,越发衬得那几年宫里只有她、杨格格和李侧福晋的日子好似做梦一般。

早春的风湿漉漉的冷,程婉蕴想起来,以往李侧福晋梳着道士头,穿着缁衣常坐在院中杏树下抄经的样子。先前几年她还有些不甘心,后来似乎也看开了,经书仿佛让她性情安定了,她渐渐安于现状,偶尔也会使人请程婉蕴替她窨些花茶,她还写了好几本解经的书,虽有些寂寞,但这日子过得也挺自得的。

程婉蕴有些怅然,但这份怅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另一件事给搅合光了。

风和日煦,正是花开满枝头的春天,毓庆宫后罩房里却是黑云压顶,宫人们都噤若寒蝉,蹑手蹑脚地在屋子外头干活,就连青杏碧桃站在廊下都惊恐地瞪圆了眼,听着屋子里关起门来不甚清晰的怒喝声,她们还是头一回见自家主子能发那么大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