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丧师徒

战场之上,汴军已经处于完全的混乱之中。

古来征战,但凡行军途中被伏击,除非伏击者太菜,否则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盖因行军状态,一般过险要路段时,军官才下令将士临时穿戴一下甲胄,将长短器械从车驾上取下,列队而过。

但过了这段,要立刻脱了甲胄,不然走不了多远就累得气喘吁吁,无力再战。

此时汴军就在急行军,队形散乱,还被地形限制,首尾不能相顾。

埋伏的夏军从两侧山林中冲下来后,当场就把这条“长蛇”给截成了数段。

横山都重甲武士上山下坡,习以为常,五十人一队,后排步弓连发,前排长枪连刺。

快步小跑,但有章法,不是各自为战。

队与队之间也有配合,哪一队突出了,会立刻缓一缓脚步,成列逐奔,坚决不给敌人乱战的机会。

这样一来,战场上的局势就一边倒了。

汴军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只能自发集结,随后被成列而来的横山都武士一一刺死。

“射!”密切观察战场形势的副将令旗一挥,鼓吹声立刻吹角,弓手上前,一阵箭雨落下,集结在一起的近百名汴军惨叫不已。

“杀!”又一面令旗挥舞着,鼓吹手击鼓,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甲叶摩擦碰撞声,一排军士陆续刺出长槊,残存的汴军顿时溃散。

有组织和无组织厮杀,差别就是这么大!

其实伏击汴军的夏军人数并不多,不过就一千横山都甲士罢了。关键是汴军有没有抵抗的体力、组织和意志,这才是关键。

谷道另一侧,七八百骑兵已经牵着战马走过了一段最难走的路。军官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上马缓缓加速,最后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冲了过去。

在这种狭窄的谷道里,若敌军没有崩溃,是绝对不宜直冲的。

不过此时没有任何问题。

对付这些跑得气喘吁吁,体力大衰,器械不全的汴军士卒,在最初的伏击成功之后,敌人就已经丧胆,一个个只想逃命,击溃他们,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高仁厚放心地走下了高坡。

他在川中打仗,就喜欢出其不意,玩过好几次这种招数。

比如声言不欲讨某人,麻痹对方,然后突然杀至。

比如假装溃败,将敌军引入埋伏圈,突然杀出。

但最近一次伏击朱玫,他是有了心理阴影了。

放过了朱玫的前军,专门伏击中军,也成功让朱玫的凤翔军陷入了混乱,但从后面赶来的王行瑜脱下甲胄,肉袒搏杀,凤翔军士气爆棚,居然将伏击他们的东川兵击退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今日这场伏击,他是从头到尾捏着一把汗的,老人家也是不容易,幸好最后没出现违反他二十多年军事生涯认知的事情。

“打成了击溃战,美中不足。”高仁厚看着漫山遍野的汴军溃兵,砸了咂嘴,有些遗憾。

“贼将呢?”他又问道。

“似是中流矢倒下了,被亲兵抢走,上马奔逃。”有人回答。

“应未中箭,只是晕倒了。”又有人说道。

“好端端一个人,又没受伤,为何会晕倒?”

“难不成是气晕了?”

高仁厚听得有些头大,道:“招降汴军士卒吧,让他们别跑了。弃械跪地者免死。”

“遵命。”

“获贼将刘康乂者,赏绢五百匹。”高仁厚大方地说道。

这一仗,他又找回了昔年在蜀中平灭草贼阡能、攻灭东川杨师立的感觉,信心又回来了啊!

唔,老高在为找回感觉欣喜,刘康乂则在狼狈奔逃。

“刘康乂,别跑了!”

“刘康乂,你回去也得被斩,何不降了?”

“别躲了,这片林子,我等一一搜剿过去,你往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