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 始解
这日下午。
皇后一脸倦意的返回了储秀宫,抬手挥退了左右,坐到梳妆台前卸去凤冠,又顺势解开了两粒犀角扣,露出一段白玉柱也似的雪颈。
她素日里是最重仪态的,便私下里独处也极少做出这般举动。
如今小有失态,全因方才在乾清宫内的际遇。
隆源帝素来是个急脾气,将贾元春唤到寝殿之后,便开门见山的表示,如今她与荣国府皆是戴罪之身,最后下场如何,全看她接下来表现如何。
然后便将需要处理的奏折丢给了贾元春,命其梳理出轻重缓急、前后脉络,然后尽量简练直白的做出总结。
皇后原本也被隆源帝拉着在一旁参赞,但真等讨论起朝中大事小情,她却极少有能插得上嘴的地方——哪怕这期间,贾元春已经尽其所能的照顾她的情绪,她仍不免渐渐沦为了局外人。
这让皇后很是有些失落。
这却也怪不得她,她虽顶着六宫之主的名头,是皇帝无可争议的结发妻子,却从未体会过真正的夫妻之情,也就是最近几个月皇帝不良于行,不得不倚重与她,夫妻二人这才终于显出些相濡以沫的情状。
然而今天……
虽然皇后也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心胸狭隘,却还是禁不住生出了挫败感,又好像是丢了一件原本独属于自己的珍宝。
她盯着镜子里那张略显憔悴的俏脸,抬手狠狠掐了掐眉心,想要借助疼痛驱散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但效果显然不尽人意。
“唉~”
她叹息一声自绣墩上起身,漫无目的的在屋内来回梭巡着,视线不经意间便定格在了角落里,那个被锦帕盖住的红木匣子上。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她忽然就萌生出了要打开瞧瞧的冲动。
犹豫片刻之后,她翻找出两把钥匙,献祭似的并排摆在木匣前,然后又小心翼翼拿起其中一把,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拧开了头一道锁,然后从里面取出了略小的内匣。
以往每每做到这一步时,她心下就无比慌张,并生出想要退缩的强烈抵触情绪。
但今儿慌张依旧,那股畏惧抵触的情绪,却是离奇的不翼而飞。
以至于她打开第二道锁的速度,比打开第一把锁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
当那两份奏折映入眼底,皇后再度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又坚定的将手伸进了内匣。
当触到奏折封皮的那一刹那,她就觉得指尖上湿湿滑滑的,头一个年头就是:不好,这折子发潮了!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那湿润感其实源自于她的指尖,而且不仅仅是手上,连她光洁的额头也在不知不觉间沁出了香汗。
皇后不自觉吞了口唾沫,颤巍巍将一封奏折从内匣中取出放在桌上,用拇指扣住封皮侧面,明明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翻开阅览,偏她总觉得那封皮重逾万斤。
上回她也正是止步于此。
不过……
皇后轻咬樱唇,终究还是颤巍巍的扳开了最后的‘封印’。
不同于上回的囫囵吞枣一目十行,这回她从最开始逐字逐句的看了下去,毫无遗留的窥见了那夜灵堂里所发生的一切。
良久之后。
皇后的目光停在最后一行好半晌,却迟迟无法从那朴素却又详实的文字中挣脱开来。
这实在是……
也真亏那焦顺做得出来,写得出来!
不过震惊之余,她对焦顺倒也是略略改观,毕竟从奏折里的描述来看,这事儿明显是贾雨村暗里逼良为娼,那梅夫人为了保全家人主动卖弄风情,才导致了灵堂内那一场……
不过也只是略略改观罢了!
就算是被动的,也不该……
至少不能……
却说她心下正批判焦顺,却忽听外面禀报道:“娘娘,贤德妃在殿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