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疯子和白痴

任战不是没想过他和邬秀的现在。

他旁敲侧击地问了她几次,将来可能会搬去哪里,但她都很茫然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去问问阿爸吧。

任战想还是算了。

命运总会走向它该去的地方。就像邬秀一定会拥有鸭子,院子里一定会种起来一大片的琼崖海棠,而她的窗帘也一定会勾破一样。

只是他隐隐担心。

他是侦查系毕业的,逻辑是强项,不像邬秀那样一头扎在自己浪漫又充满未知的爱情里,每天欢天喜地,像朵盛开的小花儿。

他仔细想过他们相识的源头——那部裂屏的手机。

它为什么会裂开?

是摔的吗?谁摔的?又为什么要摔?

还有,它被藏在了地板下面,显然那并不是偶尔遗失,而是故意丢弃。

这也就是说,在未来的某一天,邬秀会用力摔坏这部手机,再也不想要了。

想到这个,他就坐卧不安。

这部诺基亚是他和邬秀之间唯一的联系,邬秀这样做,是想和自己决裂吗?

为什么?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难以缓和的矛盾,让温柔的邬秀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情?

他也自欺欺人地想过,也许手机并不是邬秀自己摔的,她可能是被迫。但如果那样的话,她为什么不主动联系自己?

她知道自己会在2018年赶到玄月镇报到,并且就住在她搬走之前的屋子。自己找不到未来的她,可她却能在未来寻找自己。

他怀着这样的忧虑,白天沉浸在邬秀的轻言笑语中不敢说破,夜里又辗转反侧担心会被抛弃。

那个甜美得像花朵一样的女孩,正拼命划着桨,想要把他们爱情的小舟推得更远,却看不到一头奔向的正是一个激流汹涌的漩涡中心。

而他,虽然看得到结局,却不知道可怕的转折点什么时候出现,只能步步紧跟,心惊胆战。

唯一知道的是,那个结局,它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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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战在院子里,仔细观察那排琼崖海棠。

人就是这么奇怪,他在北方的时候,家里地方很大,母亲也喜欢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可他对那个从来不上心,偶尔在母亲过生日的时候,会去拔几根颜色鲜艳的,捆成一把做生日礼物。

现在,他连每棵树上各开了几朵花儿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每天早上出门前浇一次水,浇水的时候轻轻跟它们说话,让那些含苞待放的快快开,让那些已经开了的好好享受绽放。

如果不小心路过,看到他温柔动情地对花儿说话的样子,你一定会以为——没错,那是一个男神经病。

但他自己是恍然不觉的。

今天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忘了浇水,中午便连午饭都不吃,急匆匆地回来给饥渴的树浇水。

夏天的海岛,中午都是35℃以上的。任战用浇花器盛水,自己都感觉出来的水是烫的。

这么热的天,花儿该多渴啊,他想。

就在他准备灌溉他心爱的海棠花的时候,背上突然一痛。

他回头,只见老邬抱着鸭子蹲在院子里。手里攥着一把碎石头,冷冷地看他。

“你用石头扔我?”他问。

他已经没脾气了,和这样的房东住在一起,不要说被扔石头,半夜被扔进大海也是正常的。

“对。”老邬冷漠道,且毫无愧疚感。

“为什么?”

“因为你是白痴。”

任战深深吐纳,不断在心中默念“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然后转过身去。

“嗖!”

石头又砸了过来,这次没有砸中,从他耳朵边削过去,没入树丛。

“我说你是不是真的脑子有病!这么尖的石头,真要砸到头上,我会脑震荡的!”

他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冲过来,抓住她的手,用劲掰开。他不信自己昂扬七尺,拔山扛鼎,竟会弄不过一个病病歪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