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暗涌
张维民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说,罗总几人,到处寻潘总,遍寻不着,原来在此地。潘逸年说,寻我做啥。张维民说,还能做啥,总归吃酒。潘逸年说,那几个东北人,太生猛,我趟不牢。张维民说,是呀,白酒直接对瓶吹,十瓶吃光,还不够,还要吃。潘逸年说,照这样吃法,我非死在酒桌上不可。
张维民说,李先生躺倒在沙发,不省人事。潘逸年说,搞大了,不要出人命。张维民说,李先生的小女友,已经拨打 120。潘逸年说,刚刚过去一辆救命车。张维民翻出盐汽水,吃有半瓶说,人来了。潘逸年看到孔雪、赵岚晴,还有华商水泥厂的崔总。
孔雪醉的厉害,由崔总搀扶着,不至跌倒,赵岚晴也步履蹒跚。潘逸年和崔总打过照面,并不熟稔,想了想,从副驾驶出来,让给崔总坐,自己则和孔赵俩人,挤在后座。张维民开车,陆续送崔总和赵岚晴到家,孔雪突然面孔扭曲,喉咙发出嗷嗷声,推开车门,跑到路边电线杆,蹲身呕吐。潘逸年上前拍抚其背,张维民买来两杯茶,递给孔雪漱口。
孔雪神智恢复些,目光睁睁盯牢潘逸年,潘逸年说,做啥,酒还没醒。孔雪说,潘总太伤人心了。潘逸年笑说,果然酒还没醒。伸手握住孔雪胳臂拉进车里,再跟进,关车门。张维民说,潘总,先送啥人回去。潘逸年说,送孔雪。
张维民开动车子,经过外滩,黄浦江的风,湿润地灌进来,孔雪缩成一团,掩面哭了。潘逸年不语,闭目养神,任由其发泄情绪,待哭声小后,张维民笑说,孔总,在我们男人堆里冲锋陷阵,从未见过淌眼泪水,今朝算开眼了。孔雪哽咽说,所以,不当我是女人对吧。张维民说,这样最好,当孔总是女人,反倒麻烦了。孔雪说,哪能讲。张维民笑说,不用讲,等酒醒,自然就明白。潘逸年也笑笑。
孔雪说,潘总,我听讲了。潘逸年说,听讲啥呢。孔雪说,听讲潘总要结婚,去寻梁总开单位证明。张维民说,果真在中海,就没有绝对的隐私。潘逸年说,孔总的消息落伍了。孔雪说,啥。潘逸年说,结婚证已经开好。
孔雪犹如五雷轰顶,顿时失魂落魄,脸颊烫如火灼,满目落泪,叫嚷着说,我哪里不好呢,哪里不好呢。张维民一吓,回头望望,不吭声,潘逸年平静说,孔总醉的不轻,还是少讲两句吧。孔雪眼泪淌到下巴,不管不顾,近乎歇斯底里说,这些年,我陪在潘总身边,为何不正眼看我一眼,我哪里忒板了,哪里忒板了。
潘逸年说,孔总很优秀,女强人,只是我俩不适合。孔雪凑过来,抱住潘逸年胳臂,低声说,哪里不适合了,倒是讲呀,给我一次机会,好嘛,就一次。声音渐细微,头倚在潘逸年肩膀,似乎困着了。车里一片寂寂,没有人说话,静听,呼呼风声,鼻息声。
张维民将车停靠路边,两个青年走过来,不陌生,是孔雪的阿弟。潘逸年打开车门,阿弟俩将姐姐拉出去,其中一个背起,其中一个道谢。潘逸年再坐回车里,张维民继续开车,叹气说,酒后吐真言,没想到孔总,还存有这层心思。潘逸年不语,张维民说,由不得孔总多想,外人看来,那俩个各方面,还是登对的。潘逸年说,孔雪酒后失态,讲的所有话,当作从未听过,我还不想失去这个合作商。张维民说,我明白。孔总给的报价单,从质量来讲,算得上业内良心。潘逸年不搭腔,忽然想起林玉宝,不由皱眉。
乔秋生在茅山酒家,吃了半瓶花雕,一只斩成块的酱鸭腿,一点糟毛豆子。醉熏熏回到家里,秋生娘说,野到啥地方去了,一身酒气。秋生大声说,不要管我。秋生娘愣了愣说,不是去挑婚纱嘛,泉英姑姑又作妖了。睬也不要睬,再忍一忍,离十月份没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