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酒力散去之后,嘴里仿佛有一股血腥气,云鬟挣扎着爬起身来,抬手按了按惊跳的心,又听到窗外那依旧轰响的炮仗声,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口干舌燥,身边儿又没有一个人,云鬟便叫倒茶。
不料唤了两声,那两个丫头都没听见,云鬟懒得再叫,扶了扶额,便自要下床去,谁知一动之间,忽地心底掠过一道影子。
刹那间,就仿佛他自虚空里来,道:“你是不是口渴了?”
云鬟一震,凝眸再看,却见他举手先喝了一口,又笑着走到跟前儿:“就算你死了,我也陪着你……如何?”
这一刻,竟几乎分不清是真实亦或者是记忆。
云鬟呆坐榻上,微微闭上双眸。
——为什么竟会在这时侯,又梦回当日?
又会想起那个本该跟前世一起遗忘埋葬的人?
云鬟想,其实赵黼有一句话说对了。
倘若不是前世季陶然出事,她对赵黼原本并没什么深仇大恨之意。
是从那之后,他步步紧逼,分毫不让,才让彼此之间打了结,且那结越来越紧,最后成了死扣。
最终,如他所愿,他生生地将她逼到了一个……让他意外,也让她自己深觉错愕的地步。
当初季陶然身亡,云鬟几乎缓不过劲儿来。
那两日里,不管是睁眼闭眼,几乎都能看见季陶然,他在跟前儿大叫“不”,他倒在血泊里,双眸尚无法闭上。
她的记忆是那样清晰,伸直连他身侧的血一寸一寸蔓延,是何种诡异凄绝的姿态……都能一清二楚。
直到赵黼派人来报:“大理寺白少卿来了,要求见侧妃娘娘。”
原本她对所有都置若罔闻,万事不关心,可是听到这一句,却仿佛苍苍寂既世界之中,终于有了一声响动。
略动了动,身上却乏力的很,两天来她水米不进,整个人似虚脱了,此刻连手指都无法抬起似的。
忽然醒悟过来……纵然此刻见了白清辉,又能说什么?
原本云鬟从未想到这个问题,心头转念间,便意乱了。
她本不想再见白清辉,谁知不多时,灵雨却飞跑来说,赵黼竟引了他往待月苑而来。
云鬟看看自己衣冠不整之态,忙挣扎着下地,却几乎站不稳脚,仓促将垂落的青丝掠起,心也似这散乱的发丝一般,又夹杂着微微惊跳之意。
灵雨早也忙替她披了一件外裳,才略整理妥当,赵黼已经进了门来。
白清辉注定是空走一遭儿,只因赵黼曾对她说:那凶手是想杀人灭口。
云鬟不信这一句,但是更怕这一句。
她想知道一个答案,又怕那个答案成真。
当时,晏王殿下早就亡故,而太子因为宫内丑闻而见弃于皇帝,底下恒王蠢蠢欲动。
只有静王爷依旧淡然如故,但是……私底下,向来跟太子不对付的沈相沈正引,却毫无疑问是静王一派的。
毕竟沈府最小的女孩儿沈妙英,正是当时的静王妃。
而朝中有些拥戴静王的人,也不在少数。
只不过大臣们并不敢公开表明罢了。毕竟按照长幼之序,纵然太子倒下,自是恒王优先考虑。
至于“江夏王”赵黼……
其实却也是个不容被小觑的人物。
赵黼虽然打小儿游离京城之外,少年时候晏王夫妇又相继亡故,然而他却是一代军事天才,征战西北,屡建战功。
更因为江夏口一战,以五百部属战水贼三千,竟将为祸数年的贼匪杀的丢盔弃甲,尸体落在河中,将河道都堵塞了,连着一天一夜,河水都是红色的。
故而皇帝闻听战果,龙颜大悦,特封为“江夏王”。
这三字,便有着嘉奖彰显赵黼战绩之意,但凡闻听的人,不由便会想到当日那一场以寡敌众的大捷,以及那从血海里头蹈出来的——江夏王赵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