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要将它的主人带回去。
杜昙昼从浴桶里出来,拿巾布将皮肤上的水随便一擦,和衣带纠缠了老半天,才弄明白这身复杂的焉弥服饰到底该怎么穿。
下人准备的衣物不合身,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他将半湿的头发用发带随手一扎,走出浴室后,很快被侍从带进了则南依的卧房。
则南依的卧房宽敞得吓人,走路时脚步声都会有回音。
杜昙昼迈过门槛后,往前走了几步,在一扇隔开内外间的屏风前站定,借着它的阻挡,开始观察室内的景象。
则南依的床在卧房最深处,离屏风有一段不短的距离,那是张典型的焉弥床具,四角的床柱高高立起,最顶端都树立着一个鸟状的鎏金雕塑。
靠近屏风的位置,放了一张硕大的地毯,地毯的颜色是暗红色,图案却不是缠枝莲纹,应该只是普通的花样。
则南依就坐在地毯左侧的雕花木桌,方才将杜昙昼引进来的管家,正弯着腰和她说话。
杜昙昼收回目光,凝神思索。
则南依能用鸟首,却不能用缠枝莲,想来她地位虽尊,可并没有得到处邪朱闻全然的信任。
对于这点,精明如她这样的北方族长,难道会毫无所察么?
屏风内,管家说:“扶引送来的人已经在外面了,要不要……”
他做了抹脖子的动作。
“小声些。”则南依瞥了眼屏风外模糊的人影:“你想被他听见么?”
“可他不是又聋又哑还不认字?”
则南依轻嗤一声:“你以为摄政王真的会送个傻子过来吗?”
“摄政王?”管家一惊:“他是朱闻大人——”
则南依扫他一眼:“你长得不错,脑子也聪明,就是太天真了。若不是得了处邪朱闻的首肯,你以为扶引敢把男人送到摄政王的未婚妻家里吗?”
管家回过神来,紧张地问:“现在该怎么做?”
“像以前一样。”则南依冷静地说:“明日出门,想办法让他消失。”
“明白!”
管家走后,则南依摘下头上的发饰,漆黑的长发倾斜而下,落在肩头。
她吹灭了几支蜡烛,随后举起桌上的烛台,缓缓起身,款步走向床榻。
走到屏风前时,她望着颔首垂眸的杜昙昼,想了想,低声说了句:“过来。”
杜昙昼没听懂,但他大概猜得出她的意思,于是迈出了一步,却不是朝内间的方向,而是掉头转身,背向则南依,笔直地站定,做出一副要安心为她当护卫的姿态。
则南依无声地冷笑了一下,走到床边,放下烛台,慢慢躺到了床上,将一直握在手里的匕首塞进了枕头底下。
如果刚才那个男人真的敢进来,这把匕首就会被她不偏不倚地扎进他的咽喉。
闭上眼睛,这位拥有焉弥北方广袤土地的则南族长,终于沉沉睡去。
杜昙昼站在屏风外等待,眼睛始终注意着屋内的更漏。
莫迟曾经说过,人睡得最沉的时间,就是子时到丑时。
更漏里的漏箭指到子时的一刹那,杜昙昼陡然回身,看向床上的则南依,同时屏气凝神,专注地听着她的呼吸。
莫迟教过他如何分辨真实的沉睡状态,他说一个人如果是在装睡,那么一定会故意把呼吸拉得又慢又沉重,气也会吸得极深。
但真正睡着的人,呼吸反而较浅,一呼一吸间的间隔也不会表现出刻意的规律。
杜昙昼留神听了一会儿,确定则南依是真的睡熟了以后,立刻朝卧房外走去。
夜色深重,整座府邸静谧无声,并不像杜昙昼以为的那样戒备森严。
想来在王都,除了处邪朱闻之外,没有人有胆量敢对则南依不利。
而处邪朱闻要是想要对她下手,光靠几个侍卫,是防不住的。
也许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则南依干脆撤掉了大多数的护卫,只留了最必要的几个人,偶尔在院中巡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