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侍使
“你跟着我出入极乐井,对这些东西应该不陌生了。”
火盆噼啪作响,如张开獠牙的凶兽,映亮江盈野幽黯扭曲的侧脸。
只见他疯鸷眸间隐约照出一道夺目的红,赫然是一血肉模糊的少年,修长纤瘦的身上已分不清血水与赤衣,整个人奄奄一息地倒吊着,如一缕摇曳的残魄。
“但只剜你的肉,当然还不够。”
江盈野狰狞地笑了一声又道。
“我听说,你的内功在你们擎山独一无二……”
“不如就,废了你这里。”
轻巧而狂戾的话音方落,伴随江盈野猛地抬手,刹那传出毛骨悚然的皮肉灼响,满目血泪坠落,掺杂少年再忍不住地嘶吼……
“江慈剑!”
……
敕风堂,不世楼。
蓦的一吼,司韶令已从榻间惊恐睁眼。
与此同时,房门“吱嘎”被推开,原本守在门外的侍使闻声进来。
似是并没有听清司韶令高声喊出的名字,侍使脸上戴着敕风堂云火面具,只恭敬垂下头。
问道:“堂主……是有何吩咐?”
嗓音异常喑哑,像是喉咙被烈火焚烧,干涩得听不出一丝润泽。
因着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梦境实在深入骨髓,司韶令就那么汗津津地凝视着来人,双目仍布满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对方当做梦里的江盈野杀死。
半晌,忽明忽暗的火光在侍使身上跃动着,司韶令终于恢复一贯的寒凛,冷声问道:“新来的?”
“是,”侍使低应道,“是鬼门右使安排属下在此照顾堂主。”
听闻是右使所派的人,司韶令原本森冷的眸底稍微缓和,却仍无情开口:“出去。”
“下次没有我的允许,再敢直接闯进来,我杀了你。”
“……属下知错了。”
那侍使闻言说着,便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等等。”
谁知司韶令盯着他似有伤未愈的佝偻背影,又突然叫住他。
倒并非关切,毕竟敕风堂内的人身上带伤从不稀奇。
而是问道:“右使去哪了?”
“回禀堂主,”那侍使便答道,“昨夜又有两个南隗人潜入青邺,据说又是擎山弟子,现已经被擒获,两位鬼使一同前去了解情况了。”
听见对方提及“擎山弟子”,司韶令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惊讶之色,显然早就习惯如今与其水火不容的形势,更没有显露丝毫对昔日同门的担忧以及多余询问。
只沉默片刻,低沉道:“嗯。”
于是云火面具下的双眸又远远地望一眼榻间不再开口的司韶令,等了稍许依旧不见司韶令出声,终是退下。
而随着房门闭合,屋内再次陷入寂静,下一瞬,司韶令强行忍耐的额角也滴落大颗的汗珠,青筋迸起间,掌心死死按于下腹丹田。
稍作平息,才从怀里摸出一瓷瓶,倒了几颗浅赤的丹药。
与隐息丹的外形毫无二致,却显然,并不是隐息丹。
待司韶令仰头将那丹药服下,惨白湿涝的面庞才总算逐渐有了温度。
守于门外的侍使耳尖微动,不知是否听见了里面短暂泄出的几声闷哼,只随着司韶令呼吸平复,也好似轻吐了一口气出来。
不自觉地抬手,在空荡的颈前摸了摸。
随即猛转过身,原是房门骤然打开,司韶令从里头走了出来。
倒没有再注意他,此刻的司韶令已看不出先前的任何脆弱,双目一如平日鸷狠,凉风吹动乌袍,无声挺立间,仿若来自地狱的蔑视。
而敕风堂上下无人不知,他们这新堂主虽杀人如麻,动辄满身血腥如厉鬼,却又最喜干净,每日早晚务必要泡一次澡。
思及此,只见那侍使忙不迭又开口询问:“堂主可需要热水?属下这就去准备——”
“右使难道也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擅自与我说话。”
可惜话没说完,司韶令面无表情将他打断的一刹那,几指也凶狠钳在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