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秋末夜风大寒,枝叶簌簌而落,飘入廊下。
南阳问后,殿内陷入寂静,就连顾椋都跟着沉默,她望向陛下,旋即朝着南阳揖礼,徐徐退下。
南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地走到陛下跟前。
“陛下?”她轻轻唤了一声。
扶桑轻抬眼眸,对上少女明亮的眼神,干净、无尘,无论在外间怎么样,南阳在她心中,都是洁白无瑕、干干净净的孩子。
军队在归来的途中,南阳此时已成众矢之的,扶桑眼中涌动沉沉的冷意,道:“该收敛些。”
此时宴请,会有结党营私之嫌。
南阳无暇顾及,行事顺心,宫廷里的规矩与律法在她这里,如同空白。
这么多年来,扶桑宠之溺之,几乎不用规矩来束缚,渐渐造就她这般随意的性子。
可这样的结局,又是她当初想要的,如今面对南阳,她有些愧疚。
该教的还是要教的。
南阳看了一眼陛下案牍上的奏疏,默默地勾起唇角,扶桑沉声道:“并未有人弹劾你。”
南阳这才释怀,微笑道:“我是怕叨扰您,不然就在宫里也可。”
宫廷与公主府,虽说一墙之隔,可在旁人眼中,天差地别。宫廷宴请,陛下同意,算不上结党营私。在公主府内便是一己所为,传到旁人耳中,会胡乱嚼舌根。
南阳一听就明白,眉间舒展,扶桑却依旧冷颜,“为何不在宫里?”
“怕您不喜。”
扶桑冷笑:“你还会怕朕不喜?”
“自然,在南阳心中,您最重要。”南阳映着烛火,笑眯眯地开口,又见扶桑坐榻旁还空着,自己厚着脸皮坐了过去,双手拦住她的腰肢,“我想抱一抱您。您放心,我行事有度,不会让您难做。未曾邀重臣,都是些不打紧的人。”
话说完,她就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扶桑。扶桑被她抱得无法动弹,尤其是她的双手贴着自己的腰,有些不舒服。
“晋王是藩王,你同他有何来往?”扶桑不解,扶昭暗地里恨上了南阳,恨不得教天下人知晓她并非皇室血脉。
与谁交好都可,唯独晋王不值当。
南阳的手贴着腰间,心口恍惚乱跳,刹那间紧张得舌头都说不出话了,恐自己露馅,忙松开扶桑,左手提着案牍托腮,右手拨弄她腰间的玉饰,故作平静道:“他坏得有些可爱,我不过同卫照要了两坛桃花酒罢了,想要饮酒作乐,就唤上了他。您若不喜欢,就不带他玩。”
扶桑不耐,拍开她的手,“坏便是坏,哪里会可爱,你莫要上了他的当,此人心计颇深,你莫要吃亏了。”
“阿娘这是关心我吗?”南阳眨朝她眨了眨眼,小脸红扑扑地,显出几分狡猾。
回来几日,这是第一回 唤阿娘,扶桑闻言露出笑意,“朕不关心你,又该关心何人呢。”
普天之下,她能记挂的唯有南阳罢了。
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习惯这个东西极为可怕,有时会占据整个人的心房,让人失去理智。
南阳笑了,几日不快烟消云散,眼眸弯弯,“那我明日在宫里、您说哪座殿宇合适?”
“已到秋末,卫照又怕冷,不如选一处暖和的殿宇。”扶桑认真思考。
她放在了心上,南阳心口暖洋洋的,道:“那您安排,我先去沐浴,等我回来,我有许多话想同您说。”
“南阳……”扶桑急唤一声,人早就不见影子了。
她低低笑了,“原以为你性子沉稳,不想,与从前一般无二。”
她走到殿门口,凝望今夜的明月,顾椋走近,将一副画像奉至陛下跟前,低声说道:“殿下今日给卫照送一个姑娘。”
“姑娘?”扶桑好奇,卫照性子清冷,又是女子,怎么会收下南阳送的姑娘呢。
顾椋将画像摊开,露出一张明媚的容颜,扶桑细细看了两眼,道:“卫照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