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哄

每月逢五为休沐日,大学府十八日有一次大考,身为“经史文”一窍不通者,谢知鸢每逢十五就要去陆府一趟,托表哥替她押押题试。

因今日要见着表哥,谢知鸢一大早被四喜自从被铺里捋起,说是要替她梳个飞仙髻,让世子爷看得挪不开眼。

她懒懒打了个哈欠,感受四喜手指穿于发间。

镜中少女雪肤乌发,眸似春水,朱唇一点,眉眼间的稚气也如新开花苞般动人。

因早起还肿着眼皮的谢知鸢鼓鼓脸,镜中的明眸皓齿瞬间变成小小的白包子。

那包子还不住地感慨:

“我怎么这么好看呀四喜!”

她托着腮,嫩嫩的脸颊肉被挤出一小点,“为何表哥不喜欢我呢?”

四喜与谢知鸢一道长大,在了解她这事上,四喜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她那点少女怀春的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她,四喜也成了知晓此事的独一份。

她没理小姐的突如其来的感慨,叫她坐好后,手下动作不停。

那飞仙髻以灵动缥缈而闻名,四喜将她的黑发绾于碧玉攒凤钗上,缠了许久才勉强不落。

她嘟囔道,“真是奇怪,往日姑娘发质虽好,可也未似今日般滑如绸缎。”

说着又将一只鎏金穿蝶金步摇插到髻上。

谢知鸢在她未绾好前,一直僵着不敢动,直到四喜道了声好,才快活地边举过铜镜边作答,“兴许近日伙食好了些,我如今能食两碗米呢!”

“两碗?”谢夫人用膳时不喜丫鬟伺候,四喜倒是不知,小姐竟这么能吃。

她视线不由自主瞄到小姐盈盈一握的细腰上。

“四喜?”谢知鸢见她发证,忙用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四喜猛地从小姐的美色中回神,“姑娘,啥事嘞?”

谢知鸢不自觉揪了揪自己被分于两旁的刘海,满脸纠结,眉心拧成一个细疙瘩。

她咬唇问,“四喜啊,你说打扮成如今这幅模样,会不会有些过于夸张了。”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心思显露出来。

四喜托着她走了几步,步摇跟着晃动,发上的蝶好似要振翅而飞。

“姑奶奶,这么好看的发髻,谁还会理那些有的没的?”

说得倒是。

谢知鸢犹豫着没再换,可到陆府时,才觉着越发惴惴不安。

伴云在停南轩前迎人,边夸着“谢姑娘今日真好看”边带她进茶室稍等候。

在伴云旋身进书房回禀之际,谢知鸢紧紧揪着腕上的绿坠子,看着门牖上的匾,这颗心好似也被捆紧挂到了其上,摇摇欲坠。

她方呼出一口气,伴云已自内殿行出。

“谢姑娘,请。”

伴云领着谢知鸢进了书屋,她抬眸不动声色将早已熟透于心的摆设再扫了一遭。

陆明钦在陆府的书院倒与大学府差不离。约莫文人的风格大抵便是处处清雅,西侧通往二楼的旋梯旁摆着两盆亭亭玉立的常青松。

其中一盆还是谢知鸢给送的。

陆明钦此时坐在黑檀木桌案后的椅子里,透过锦纱屏风与垂帘,隐约可见其清冷的轮廓。

“世子爷,谢姑娘来了。”伴云说完后无声息地退出去,阖上门板后,光线骤暗。

“过来。”

谢知鸢听到他开口,紧张地捏捏袖子绕过垂帘。

陆明钦此时着一身月白常服,单手支颐,半阖着眼靠坐在太师椅上,像是才睡醒的样子,眉眼间难得有些怔忪。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抬眼帘,目光在她的发上稍顿。

谢知鸢不知所措地低头并并脚尖,又听到他浅淡的嗓音,“过来坐。”

她绕过桌案,才发现表哥身边已摆好一把黄梨木椅,像是早已备好的。

谢知鸢轻轻挪开一点,将将坐下,偷偷瞄他两眼。

方才离得有些远,现在近了,她才琢磨出些许不对劲。

表哥他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