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用计得玉册

赵黍看着母亲的墓碑,原本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赵黍的记忆中,母亲总是疾病缠身,时常卧床。后来修炼行持,他才明白倘若修为尽废,可不止是丧失法力。

因为修为本就是调摄身心、凝炼神气的成果,修为尽废,等同普通人身体残疾、罹患绝症,就算能够活下来,也注定生机薄弱、寿数不长。

赵黍的母亲能够诞下他,本身就极不容易,可能因为母亲曾经境界高深,就算修为尽废也能保住凡人生机。

“你知道吗,我以前恨过你。”赵黍对着墓碑,似笑非笑地说:“你……离开之后,爷爷的身子每况愈下,最后几个月,他天天要我背书,如果哪里记错了,就要我抄上几十遍,不抄完不准睡觉。那时候正好是冬天,我几乎每抄半页纸,就要看一眼砚台,省得墨水结冰了。

越是这种时候,我就越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要离开?难道你与父亲本就没有情意?还是说你向往荣华富贵,受不了清苦无趣的日子?”

赵黍双手掩面,低声自语:“我记不清你和父亲的模样了,你们……离我好远啊。”

没有嚎啕大哭,赵黍只是在墓前默默流泪。直至天色转暗,侯府仆从担心赵黍,上前探视。

赵黍的心绪平复许多,给坟墓略作打扫后,动身离开钟秀山,并未逗留。

当车马回到侯府时,夜色已深,安阳侯将赵黍唤去书房,秉烛而谈。

“见你气色尚好,我就放心了。”安阳侯宽慰道:“其实,令堂对你十分愧疚,觉得未尽养育之责,可是又唯恐拖累你的修炼,一直不敢找你。”

赵黍叹息说:“我从小就知道母亲体弱多病,不敢奢望太多。如今想来,反倒后悔自己不曾尽心照料。母亲她临走之前,是否仍然病痛缠身?”

安阳侯回答:“病痛不多,只是身子虚弱,吹不得风,一直在房内修养,鲜少露面。”

赵黍默默点头,安阳侯从旁边取来一个木匣,言道:“这是她留给你的。”

打开木匣,赵黍看见内中有一卷青玉简札,形似竹简,以金线作为绳结,隐约有清气聚结流转,一眼就能看出绝非凡物。

“这是什么?”赵黍问。

安阳侯回答说:“玄圃玉册……世侄可知令堂是什么出身?”

赵黍言道:“我记得她是玄圃堂的门人,那是一个修仙门派,传承悠久,但是在战乱中履遭侵伐,还有妖邪攻山之事,使得宗门衰败、门人逃散。”

“这么说,倒也没错。”安阳侯神色略显严肃:“但当中还有隐秘缘由,外人不知。玄圃堂的宗门道场,乃是昆仑洲一处灵枢仙窟,有安镇地脉之功,历来饱受妖邪觊觎。所谓怀璧其罪,五国大战之时,一些大妖鬼王、左道邪修盯上了玄圃堂的道场。”

赵黍表情凝重,安阳侯继续说:“当时玄圃堂向崇玄馆求援,但梁国师并未出手,而是放任妖物邪修侵伐,使得玄圃堂沦陷妖邪之手,门人死伤惨重。崇玄馆事后出面,讨伐妖邪之余,占据了玄圃堂的宗门道场,并将其中仙经法宝占为己有。”

崇玄馆做出这种事,赵黍丝毫不觉得稀奇。霸占洞府道场、掠夺仙经法宝,这就是崇玄馆一贯作风。

然而天夏末年以来,乱世百载,别说妖邪作祟,哪怕修仙宗门之间也杀成一团,道场洞府易主实属寻常,赵黍没有心思去纠结谁对谁错。

“不知这玄圃玉册,世叔从何处寻获?”赵黍问。

安阳侯笑了:“崇玄馆并非铁板一块,我也结交了其中几位人物,毕竟同在朝中任事,多交朋友总归没错。”

赵黍转念细思,也觉得安阳侯所言有理。就外人所知的崇玄馆,仙系血胤便有四姓世家,其中永嘉梁氏毫无疑问是顶梁柱,梁韬身兼首座与国师之位,无人能够挑战,但这并未妨碍另外三姓为了各自利益,与外人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