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几年前, 嫂嫂家姨母病逝,那时嫂嫂还没过门,但已定亲, 遇到这事, 她被母亲安排, 与哥哥一同去吊唁。

正好平南王与嫂嫂姨母家也有往来, 裴隽同行。

中途路经某处湖畔,几人下车休息,她见那湖水缥碧,湖畔又长着几棵杏花, 湖风袭来, 杏花纷落如雨, 格外神往,朝哥哥说, 想在这儿置一处小院, 杏花酿酒, 湖水煎茶, 别有一番滋味。

哥哥笑了笑, 说:“给你置了也是白置, 没几年就嫁了,有这想法, 回头和你夫君去说。”

她又羞又气,转身就回了马车中, 都没能多看那湖畔几眼。

可第二年再去时,却发现那儿盖了一间竹制小院,配上杏花湖水,更添风雅, 屋前还有石桌石凳,旁边有口井。

没见主人,但井边有碗和水桶,她与哥哥在里面打了水,就坐在井边喝两口沁甜的井水,恍若仙人。

那时她便在心中将这竹屋的主人当成了知音,心想有生之年,定要来会会这是什么人。

后来她才知道,那小院就是裴隽悄悄让人盖的。

他说里面已经备好了煎茶用具,等她嫁给他时,他就将房契地契和钥匙给她。

她从前不知道,一本正经的他,说起这种话,也是信手拈来,能让她满面通红。

而此时,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别处可去,他选择在那里落脚,办事,或是养病,躲闭官兵追查。

攥着手思忖一会儿,薛宜宁朝松月道:“你现在立刻回去,去找崔护院,就说我的令,让他速去城南湖边竹屋,找到那里的人,告诉他们,有危险,让他们速离。”

见松月未动,她着急道:“听明白了吗?”

松月点点头,重复道:“城南湖边的竹屋,和那里的人说有危险,速离。”

薛宜宁点头:“快去!”

松月立刻往屋外走,走了一半,才想起来手上的腌白菜罐子都没来得及放下,便随手放在屋内一张桌上,往外而去。

剩下的时间,薛宜宁就坐在屋内,冷汗一阵阵往外冒。

她不知松月回薛家了没,找到崔护院了没,崔护院叫不叫得动,会不会马上过去,又是否还记得那竹屋的具体位置。

若裴隽真在那里,见了崔护院,会相信他的话吗?

崔护院见了裴隽,又是否会带信,会不会马上转身去报官?

对,她竟忘了这些细节,可这种种都是漏洞,差一分,便会出乱子。

她太着急了,也太没经验了,竟什么都没想到,可眼下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哥哥一定还在礼部上值,更何况他也不一定会帮她;母亲更不必说,是绝不会碰、也绝不敢让她碰这事的,骆家这边更是一个能相信的人都没有,她不知道能找谁帮她带信。

而戚进,他逃了吗?还是被抓到了?

这时她突然想起来如果戚进被抓,骆晋云很可能会出门去,亲自去审问。

对,她可以看看骆晋云还在不在家中,若他在,那至少证明戚进还没被抓到。

想到此,她立刻出院子去,一边还在想理由,一边就准备去和正堂,然后顺口问玉溪:“有看见将军吗?他在不在和正堂?”

玉溪摇头说不知,倒是院内的晚秋说道:“将军好像是出去了,刚才将军要来找夫人,才到了院外,长生就过来把他叫走了,说是什么骁字营的人找。”

薛宜宁一听就白了脸,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起来。

很久她才喃喃问:“什么时候的事?”

晚秋想了想:“有段时间了,还是松月刚过来的时候,算下来得有大半个时辰了。”

也就是说,此时,戚进已经在受审了……

颓丧间,薛宜宁一阵踉跄,几乎要摔倒,好在玉溪及时将她扶住。

回到屋中坐下,她只是发呆,一句话也不说。

大理寺有个诏狱,据说进了那里,没有审不出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