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抚慰黑夜行者 Chapter 1 神父之死

明月当空,黑夜也仿若白昼,残阳般的红光笼罩着大地,貌似温柔的晚风狂野地从手臂的汗毛上呼啸而过,星星在寂寥地哀鸣,月光落在水面上,发出磨牙般的凄厉声响。

成百上千个隐匿的声音汇成交响乐般嘶鸣,呼唤着我爬上心头的欲望,这欲望如此强烈,却又十分谨慎、淡定。它蜷曲着、蠕动着、翘起脑袋,做好了一切准备,伺机而动……

整整五个星期,我一直紧盯着那位神父。那欲望始终在撩拨我,催促我去寻找下一个目标,而这个目标就是神父。我用了三个星期的时间来确定我要找的人就是他。他和我都必须听从那家伙——黑夜行者的安排。

在这段时间里,我非常谨慎地做了充足的准备,以确保万无一失。我说的“确保万无一失”不是指神父,因为我盯他的时间不短了,对他早就了如指掌。我要确保的是,事情干净利落,不留瑕疵,把可能出现的枝枝蔓蔓都处理妥当,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不能露出破绽被人发现。长期以来,我小心谨慎地对待每一个细节,无非是想要保住自己这快活而私密的小日子。

我陶醉于其中,不能自拔。

我的养父哈里曾经是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的优秀警官。他对我说,每次都要做到万无一失,谨慎小心,准确无误。这个星期,我一直遵循哈里的教导,细心准备每一个细节。

今晚,轮到神父了。

他叫多诺万,在佛罗里达州霍姆斯特德市的圣安东尼孤儿院给孩子们上音乐课。孩子们都很喜欢他,神父当然也很爱他们。啊,他的确很爱这些孩子。多诺万神父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孩子们。为了这些孩子,他专门学了克里奥尔语、西班牙语,还学了这两个民族的音乐。实际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一切,不是吗?

今晚,我像以前无数个夜晚那样监视他,只见他在孤儿院门前停了下来,跟身后一个黑人小姑娘说话。这孩子个头很小,最多八岁,比同龄的孩子显得瘦小一些。神父坐在台阶上,跟小姑娘聊了五分钟。小姑娘也坐着,只是不时会起来蹦跳几次。两人都笑着。小姑娘靠在神父的身上,神父抚摩着她的头发。一位修女走了出来,站在门口,低头看了他们一会儿后才开口说话。后来,修女微笑着伸出一只手,小姑娘的脑袋却仍贴在神父身上。神父先抱了她一下,之后起身跟她吻别。修女笑了,又同多诺万神父说了几句话,他回答了她。

然后,多诺万朝自己的汽车走来。

终于等到了。我蜷曲着的身体准备点火——

还不是时候。一辆给工友运载物品的小面包车突然停在门前五米远的地方。当多诺万神父打那儿经过时,车门随之打开。一个男人侧身探出头,咂巴着香烟跟神父打起招呼,神父则靠在面包车上跟这个人聊了起来。

运气。又是运气。刚才我没看到这个男人,也没料到这里会有人。如果不是我运气好,恐怕这个人早就发现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再把冰凉的空气均匀而缓慢地呼出去。好在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忽,其他的事情没有出任何差错,完全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应该会很顺利。

就在这时,多诺万神父朝他自己的汽车走来。中途,他转身喊了句什么,站在门口的看门人便朝他挥挥手,然后掐灭烟头,钻进门房,不见了踪影。

运气。又是运气。

神父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车门,钻进车里。我听见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听见了发动机启动的轰鸣。接着——

时机到了。

我从神父汽车的后座上坐起身来,用套索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利落甚至可以说是漂亮地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就这样,一根承受力可达二十二公斤的渔线紧紧地勒住了神父的脖子。他惊讶且慌乱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慢慢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