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不禁想起在那夜昏黄的烛光下,那张纤薄而脆弱的信纸,也在他修长的指头下被他折叠。
那一双手,掌握着大燕的江山,能够搅弄庙堂风云,左右帝王,暗藏着把控一切的力量,与阴谋的美学。
顾珩的缄默极具张力,他让秦观月窥测不透,甚至不敢揣度。
自秦观月入秦府为香姬之时,便深谙驭控之法则,但对于秦小世子的坦率来说,顾珩是被墨洇的纸,让人看不出其中的章法与心绪。
那宫女似乎寻到了新密与奇异,在一干缄默中,书写着自己的春秋。而对于顾珩与秦观月,无异于是更为深重复杂的折磨。
秦观月想要从这样的境地脱身,让神智有清醒的余地,却被顾珩紧紧按住腰肢。
顾珩几乎是从咬牙挤出的字句,压低了疲倦的嗓音:“别动。”
好在那二人已不理会旁的,在画卷中誊写他们的篇章,并未听见这一声低微的声响。
秦观月顺从地不再乱动,用那双湿漉漉的杏眼望着顾珩,冰凉柔软的青丝一下一下地拂扫过他的手背,侵袭着他的心绪。
“钟郎,去那儿吧。”宫女娇滴滴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屋内的动静停了一会儿,两人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瞬,便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而后,本就腐朽的高柜颤颤一振。
动静又起,这次还比上次的声音更近。
仅仅隔了一扇高柜。
那高柜久经年岁,早已禁不起这样的磕撞,每一下摇动都显得岌岌可危,将要坍塌。
透过缝隙,秦观月已看不见那宫女的绣花鞋,只剩下侍卫的云靴还在柜前站着。
高柜每每摇晃一下,便使高柜后面本就不宽裕的缝隙更加狭隘。
顾珩脸上的红已到了耳根,而且蔓延到身后颈间,仿佛朝霞浓郁。
高柜推动着秦观月也随之晃动,使他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堪。
并不算厌恶,但滋味也算不上好。
不知过了多久,那吱吱呀呀的柜子才渐渐平稳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
秦观月低垂着眉目,她身上的幽香又如魑魅般散开在空气里。
待那对放肆之徒离开,他的内心才渐渐平缓下来。
但与此同时,像是从一场难以言说的历练中挣脱而出,只感到无尽的疲惫。
秦观月极为艰难地在这狭小的地方起身,却又“哎呀”一声跌回了顾珩的怀抱。
顾珩是什么样的人?秦观月只觉得他疏离而又亲切,而这两种关系则极为不相称。
秦观月白净的玉颈登时染上了薄薄的绯红,支吾着轻声解释:“丞相,衣裳……”
顾珩艰难地垂眸看下去,原来是秦观月的裙摆被他压在了背后。
一滴汗顺着额头流入他的鬓角,他的声音沾染着沉倦的低哑:“你来。”
秦观月垂下水眸,掩盖着眼底不易察觉的愉悦,她低声应好。
几缕乌发如瀑流般地散落在顾珩的脖颈上,像羽毛般轻柔地抚过。
她缓缓地探出手,直到净白如玉的指尖触碰到那被他压在身下的衣料,她又刻意将动作放缓,慢条斯理地将那衣料抽出来。
她假装不小心抚过顾珩的手背,用指节轻轻刮了一下。
顾珩并不善于与秦观月打个来回,只惊诧般极快的将手收回。
而秦观月此时耳尖已泛上绯红,又恰好落在顾珩眼中。
艳极的红与纯净如玉的白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顾珩撇开眼,却不自知地将指骨捏出了响声。
他感到呼吸将要凝滞。
终于,她将最后一点衣料抽走。
顾珩如释重负,像是将要溺毙之人乍见天光,恨不能立刻推开这个妖物。
好在她终于愿意放过他,扶着墙起了身。
顾珩当即如同避开洪水猛兽般急急起身,连一贯爱惜的玉拂尘扫过了地面尘灰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