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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港有一家三胞胎老人。
他们总是面朝大海坐着。海风吹拂下的皮肤黑黝黝的,皱纹清晰地印刻在皮肤上,细细密密的。在天光晦暗的日子里,还以为是三棵老树靠在一起呢。
三人都戴着帽子。左边的老人戴着棕色猎帽,正中的老人戴着发了黄的白色运动帽,右边的老人则是黑色针织帽。不过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三人偶尔还会互换帽子戴。每顶帽子都挺合适的。三人很是和睦。
那三人在聊着往事。嘴里讲着这个渔港曾经多么热闹非凡,自己的船是多么漂亮出众。
他们总是在抽烟,而且这香烟劲很大的,飘起的烟都泛出紫色。哪怕波涛汹涌,台风来袭,烟气一丝不乱。三人亦是如此。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不时会有他们的声音顺着海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很低沉,一个人的声音很高亢。还有一个人的声音在颤抖,也不知是不是夹杂着风声的缘故。
“好像是从后面被套上了一个麻袋。”
“然后直接被拖上船。”
“连一句话都不让说。”
尽管并非血脉相连,他们却分享着同一份悲伤,从这一点来看,那三人是彻彻底底的三胞胎。看久了就觉得,三人的身体总会在某处连着。手、脚,或是侧腹,粘连重叠。他们各自的血液、骨髓、骨架,再加上无尽的悲伤,将三人联系在一起。
他们是幽灵。
我见到三胞胎还是来这镇上不久后的事。不管天气多么恶劣,哪怕是台风,那三人都会端坐在渔港,直勾勾地盯着大海看,诡异无比。
我立刻就懂了:那几个人已经死了。
在帽子的阴影下,面孔没法看得真切,只知道他们的皮肤非常黑,又长着雪白的牙齿。
善治先生和其他渔夫往船那边走时,偶尔会不经意地从他们三人的身体上穿过去。这时候,三人之中总会有一个对他们恶作剧。有时敲敲脑袋,有时挠挠脖子,有时在膝盖后边推上一把。被恶作剧的人会露出诧异的表情,可见到没人,就只能歪着脑袋继续走向渔船。
我很喜欢看三胞胎对他们恶作剧。恶作剧结束后,他们并不会像孩子那样把脸凑在一起偷笑。三胞胎依旧像没事人一样,眺望着大海。他们我行我素的样子,也是我最喜欢的。
三胞胎到了晚上就会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