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戏雪 “卫家女想要保赵家人的命,真是……

见岸上从北边来的蛮子们没有要上船的意思,高船儿眉头紧缩。

她身后一亲信小声道:“大娘子,咱们不如带船南下,进了洞庭湖再无人与我等为难!”

高船儿摇头:“我是高家女,怎能沦为水匪之流?这卫蔷本是公府后人,却与匪类为伍,就算袭了国公爵也不过是贼女,不承父志不嫁人,这哪里还称得上女子?”

她心意已定,要么挟持了卫蔷换回荆州和父夫,要么就死在江水里罢了。

亲信看了她一眼,暗暗摇头。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船里的人几乎都下完了,高船儿一直让人呼喊请定远公上船,却见有八匹马拉着铁车出来,一辆又一辆。

铁车上毡布掀开,四块大石中间有一黑漆漆的巨物。

陈重远带人在地上挖坑卡住车轮,又把四块大分别卡在车轮的后面。

如此往复,六架火炮直直地对着“横江号”。

“那是何物?”高船儿心中惊觉,连忙命人转舵开船。

岸上卫蔷看着“横江号”,笑着道:“先给船尾来一炮。”

“是!”陈重远亲自转动炮筒,装好铁弹向西侧船尾放炮,一声巨响,船尾被炮弹打出了一个大洞。

卫蔷身侧有一老者,是荆州船坞的老匠人,也是他主持造出了堪称大梁第一战船的“横江号”。

“蔡老,你看这一炮,花多少钱能修好啊?”

蔡老长出一口气,定远公到了江陵城的第二日就命他为荆州定远船厂的管事,一月两吊钱不算什么要紧的,却是比堂堂国公的俸禄还多出六成,家中孩子都可读书,也没人看不起他们,反而人人要称他一声“蔡老”、“蔡管事”,船厂上下他皆可决断。

就算被高家奉为座上宾,蔡老也没经过这种日子,从前管事是高家的人,他造了一辈子的船也要跟那完全不懂船只知道逞威风的管事争辩,到底是个低人一头的,他的儿孙也注定了做个造船的匠人,如今却不是了。

“回元帅,这一下船必会进水,修船的花费没多少,只怕这船到了明年三月才能再下水。”

卫蔷不说话,她心疼了。

陈重远小心翼翼把炮筒降了了回来,不说话。

冰冷的江水中,卫清歌将剑用油布包了,带着五十承影部兵士潜向“横江号”。

高船儿在船上惊慌不已,船后破了个洞,水正涌进船舱。

“那、那就是火炮?!”她听说过定远军用火炮将吴兵打得抱头鼠窜,却一直觉得是吴兵无能,今日才知道这到底是何等利器。

江水翻涌,船工们纷纷从船底跑出来或者跳进水里,北岸离着船不到二百丈,被定远军抓了也好过死在船上。

跑步声,惊呼声,惨叫声,被关在船舱里的骆律和陈大行几乎能听见船里进水的声音,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眼中皆有绝望之色。

没有人听见一个铁钩勾住了横江号船尾左舷。

……

“我不懂。”看着高船儿的证词,裴盈看向自家元帅,“如果我是她,就算去洞庭湖做水匪也是出路,为什么一定要用那等没有后路又不精妙的计策回江陵呢?”

“因为在她心里最要紧的是她的阿父和郎君,并不是她自身。”回答她的是李若灵宝,“世上如她这般想的女子数不胜数,人们将她只做依附男人的物件,她们自己也这么想,无论如何是缺不得男人的。”

裴盈瞪大了眼睛。

她八岁就来了北疆,无论是崔学政还是她阿娘阿娘,又或者其他的夫子都教她们以德行立身,做对北疆、对天下有用之人,她可从没想过自己是个什么离不得男人的物件。

卫蔷看完了手里的文书,笑着看裴盈:“你以后要为官,所做之事里定有一件是将这等心思从女子身上拔出来,也让男人们不作此想。”

裴盈点点头:“人怎可这般想呢?元帅,我的同窗她们定不会这般想,等她们长大,想来世上就没多少女子这般想了吧?”